青唯聽了這話,心中思忖,如果扶夏是洗襟臺坍塌后被何鴻云關進暗牢,大概四五年,的確有千余日之多。
青唯問“她要記日子,為什么不直接不直接寫字,這么一道一道劃下來,回頭還要數,豈不麻煩”
梅娘道“識字的人終究是少數,便說我的蒔芳閣,里頭數十妓子,能認得幾個字的,不超過五人。”
“梅娘說的是。”扶冬應和道,“當初我在飄香莊,莊上的嬤嬤教歌教舞,哪怕教詩詞小曲兒,全都以口授,若不是跟先生念了半年書,恐怕至今不能識文斷字。扶夏姑娘用這劃痕來記日子,已算很聰明了。”
扶冬這話說來尋常,可青唯聽后,卻寒意遍生。
好半晌,她抓住重點,問道“你這意思是扶夏她,不識字”
江辭舟說,在洗襟臺坍塌的后,宮中的小昭王收到一封求救信。
信上非但揭發了何鴻云是寧州瘟疫案的罪魁,還稱何鴻云利用木料差價,貪墨朝廷撥給洗襟臺的官銀,買斷夜交藤,哄抬銀價。
最重要的是,這封條理分明,字句清晰的信的寫信人,是祝寧莊彼時的花魁,扶夏。
可是,眼下看來,扶夏似乎是不識字的。
一個不識字的人,怎么寫信呢
青唯疾步來到丫鬟跟前,握緊她的手臂“這幾年,關在這暗牢里的,你確定是扶夏”
丫鬟眼下命都握在青唯手里,她問話,她哪有不答的,點點頭道“奴婢奴婢很早就在莊上伺候,起初只是個打雜的,但也是見過當年的花魁娘子的,暗牢里的這個,雖然后來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確就是扶夏姑娘。”
青唯又問“扶夏她可識字”
丫鬟細細回想一番,搖了搖頭,“奴婢不知,但奴婢被派來照顧姑娘的這幾年,從沒見過她寫字。”
青唯愣愣地撒開手。
江辭舟不可能騙她。
那么問題只能出在當年的寫信人。
如果那封信不是扶夏寫的,寫信人究竟是誰
青唯心中迅速排除兩個最危險的可能何鴻云不可能寫信揭發自己,所以這封信不會是另一個餌這封信也不可能出自何家的政敵,因為寫信的時候,正是朝廷徹查洗襟臺坍塌的時候,政敵手上握著這樣的把柄,早該用了,何必寫信給傷重的小昭王
既然不是來自朝中,那么必然來自民間。
所以這封信,應該出自另一個落難的知情人。
照何鴻云這幾年對扶夏的態度來看,信上稱扶夏手中握有何鴻云哄抬銀價的賬冊,這事極有可能是真的,否則何鴻云早該把扶夏滅口,不可能任她多活這么多年,知道這樁事的人,又有誰呢
換言之,當年的知情人,除了扶夏,還有誰呢
青唯正思索,身后梅娘忽然道“阿野姑娘,我聽你的意思這些年被關在這暗牢里的,竟是從前祝寧莊的花魁,扶夏姑娘”
青唯來時倉促,沒有和梅娘細說闖這暗牢的原因,眼下落得如斯境地,她也不必瞞著了。
青唯言簡意賅“是,實不相瞞,扶夏姑娘手上握有何鴻云的罪證,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找這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