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岫在寧州時,任的是地方節度推官,眼下提前結束試守,回到京里,朝廷尚沒來得及給他安排差事,他近日不掛職,由老太傅帶著,在翰林修書,因此朝中人見了他,便稱一聲張二公子。
江辭舟問“跟張二公子回京的兩位大人,住處已安排好了”
張遠岫說好了,“那主薄本就是京里人,有自己的住所。”
江辭舟頷首,待邁入衙署,張遠岫又喚道“虞侯。”
他立在衙門口的冬日清光里,目光微微落在青唯身上,很快移開,“下官回京是倉促間的決定,到京以后,聽聞令夫人生病,匆匆備禮,禮不周,還望莫怪。”
江辭舟道“張二公子客氣了。”
江辭舟帶著青唯在公堂里稍等了片刻,齊府尹送完張遠岫,很快回來了。近日京兆府諸事繁雜,齊府尹也忙得焦頭爛額,只這么一會兒工夫,他的額頭就出了一層薄汗,提著袍,引著江辭舟往衙里走,“今日虞侯過來,也是為了寧州的案子吧。”
江辭舟稱是,“我約了小何大人在此相見。”
“小何大人一早就到了。”齊府尹說,“下官讓景泰,就是高子瑜在偏堂陪著。他是通判么,行走各個衙門到底方便些,寧州瘟疫的案子,涉及從前的朝官府官,最后不一定就是京兆府審,此前張二公子把訴狀遞來衙門,下官也是讓高通判接的。虞侯不是在陽坡校場找到一個證人么,要有什么想知道的,盡可以問高通判,到時兩邊把證據一整合,一齊上報給朝廷。”
江辭舟道“齊大人說的是,就是玄鷹司地方敏感,我想找小何大人問話,又要避嫌,只能借用貴寶地了。”
齊府尹連忙拱手“虞侯實在客氣。”
偏堂的門是敞著的,高子瑜正在里頭陪何鴻云說話,他昨夜剛被曲茂打過,臉上還有淤青,見了江辭舟,想到他是芝蕓的姐夫,不免有點難堪。
江辭舟要跟何鴻云敘話,高子瑜自知不便多留,說道“下官先出去了,虞侯待會兒要過問案情,差人喚下官一聲便是。”
高子瑜一走,何鴻云擱下茶盞,很快迎上前來“子陵,別來無恙。”
他穿著淺紫常服,襯得他的眉眼有些清艷,數日不見,他身旁的扈從換了一個方臉短眉的,這人青唯知道,叫單連,她跟他交過手,是何鴻云一眾扈從里,功夫最好的一個。
何鴻云對江辭舟道“日前祝寧莊上那點摩擦,在我心里早就過去了,我擔心你因此與我生了嫌隙,心中正是懊悔玄鷹司要查莊,說到底是為了辦差,我不該意氣用事將你攔著的。昨夜接到你的口信,我實在高興,一宿沒怎么睡,早上竟還很精神。”
江辭舟道“念昔這話實在言重了,公是公,私是私,何況玄鷹司后來也沒查出什么,真要論過錯,該我跟你賠不是。”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甚是和睦,仿佛何鴻云沒有設計將青唯禁閉在水牢,江辭舟也沒有去陽坡校場搶奪過人質。
何鴻云關心地問“聽說弟妹日前病了,她眼下身子可好”
“已好多了。”江辭舟道,“言歸正傳,我今日約念昔到此,是有要事與你相談。”
何鴻云比了個“請”姿,撩袍先一步在左首坐下,“子陵且快快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