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菡問“當年朝廷建洗襟臺,在各地遴選士子登臺,這事你們知道么”
這事沒人不知道。
余菡接著問“那你們可知道,咱們上溪,也有讀書人被選中登臺了”
這話出,眾人面面相覷,半晌,還是吳嬸兒道“這事我好像聽說過,是不是一個商戶的兒子”
“正是了”余菡合掌一拍,“登上洗襟臺,這是多大的榮光每個地方的名額就那么些個,要是家中有人被選中登臺,那可是祖墳上冒了青煙,要敲鑼打鼓擺宴慶賀的可咱們上溪,就這么悄么聲的出了個登臺士子,你們說這事奇不奇還有更奇的呢你們道那士子姓什么,他姓蔣”
青唯聽到這個蔣姓,腦子嗡鳴一聲。
她才跟余菡打聽了竹固山山匪的事,記憶清醒得很當年洗襟臺塌,頭一個將山匪告到官府的,就是一戶姓蔣的商家。
吳嬸兒也想起來了,“城東頭有個做買賣的蔣家,前幾年他們家大兒子死了,后來都不怎么跟外人來往。敢情他們家大兒子,是死在洗襟臺下了”
青唯道“這戶蔣家人,就是當年把竹固山山匪告到官府的的蔣家人”
余菡捏著帕子指她“你可問到點子上了昨兒老爺跟我提起這事,我也是這么問的。”
彼時孫誼年剛從余菡身上下來,敞著袍子饜足地躺在地上,聽余菡這么問,他直勾勾地看著頂梁,哼笑一聲“這個蔣家,誰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呢那耿常擅結交,講義氣,當年那些常在竹固山下往來的商家,哪個跟他不是拜把子的兄弟洗襟臺坍塌前,蔣家老爺還上山跟他吃過幾回酒呢,結果洗襟臺一塌,蔣家人翻臉不認人,轉頭就把耿常告到官府了。他說耿常劫了他的貨物,殺了他的家丁,其實官府根本沒找到切實證據。不過呢,他家兒子死在洗襟臺下了么。洗襟臺塌,這在當時跟天塌了似的,連先帝爺都親自到了陵川來,所以官府對這些傷亡的士子家眷,難免偏聽偏信一些,加上后來竹固山的二當家下山作亂是真的,縣衙就去稟了駐在附近的官兵”
孫誼年說到這里,連聲音都飄忽起來,“沒請誅殺,真的,只是請他們幫忙管管。不知道為什么,黑壓壓的官兵一夜之間就來了,我到現在都記得耿常當時死不瞑目的眼,他好像在告訴我,他是冤枉的”
青唯聽完余菡的轉述,心中愈來愈沉。
蔣家人的兒子被遴選登洗襟臺,徐述白當年也被選上登洗襟臺。
洗襟臺修成前,蔣家人常上竹固山吃酒,徐途在生前,也與耿常往來甚密。
青唯雖不確定這些線索都指向什么,但她知道,蔣徐二家這幾個雷同的地方,絕不可能是巧合。
她眼下幾乎可以確定,竹固山山匪之死,確實與洗襟臺坍塌有關。
她來上溪,沒有來錯地方。
余菡道“眼下你們知道了吧,今夜官府要捉的鬼,那可都是冤鬼厲鬼,一旦繡兒撞見它們,有命回來必然是路上遇到了菩薩,可這深更半夜的,哪這么多菩薩不說了,吳嬸兒,你這就把繡兒失蹤的事告訴門口的官差,讓他們去找,回頭老爺要罰”余菡狠一咬牙,“活該她挨板子”
吳嬸兒“哎”一聲,還沒走到門口,青唯道“我出去找她。”
余菡一愣“你說什么”
青唯話說出口,心思也定了,“我適才在荒院附近仔細看過,腳印很新,她應該剛出去不久,我腳程快,我出去找她,一個時辰內,必定能把她尋回來。”
言罷,她不等余菡答應,離開正屋,徑自回了后院自己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