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勒停馬,余菡幾乎是摔了下去,她慌亂地爬起身,朝孫誼年奔過去“老爺老爺”
幾名玄鷹衛也一并停了馬,孫誼年胸腹的刀傷儼然是新的,四周卻不見兇器,說明殺手拔了刀,尚未走遠。
山間有風,馬在風中打了個響鼻。
就在這時,左旁的林間倏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像獸蹄踏上腐葉。
兩名玄鷹衛立刻循聲追出。
余菡手忙腳亂地將孫誼年扶起,她不知道該怎么做,一邊喊著“老爺”,一邊拿帕子去堵他身上的血眼子,無奈他胸腹的傷是貫穿傷,血太多了,怎么也止不住。
孫誼年的目光卻是渙散的,他看著余菡,還以為置身夢中。
常言說,人們在死前,會經歷一輩子最美的一場夢。他們會看到自己最牽掛的人,與他們團聚。
可是他這夢里,怎么來的是她呢
他家里的河東獅呢他的一雙兒女呢
一念及此,孫誼年才意識到這不該是夢,原來余菡是真的來了。
余菡的眼眶早已紅了,她仍是無措的,見手帕止不住他的血,又去撕扯自己的裙裾,渴盼著能幫他把傷口包扎起來。
孫誼年驀地握住她的手腕,喘了幾口氣,微弱地問“你怎么你怎么會來”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余菡怔了怔。
他竟不相信她會回來
他總說戲子薄情,難道他真的以為她薄情
這冤家余菡心中又難過又著惱,但她明白眼下不是發作的時候,她道“你撐著,我就是走殘這雙腿,也幫你把大夫找來”
孫誼年握在她腕間的手緊了緊,“別別去了。”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追悔,最終,沉沉地嘆了一聲“我對不住你”
余菡卻莫名,“你哪里對不住我”若不是他當初收她做外室,她恐怕至今沒有安身之所,“不行,我得立刻去尋大夫,你等著我回來”
“別、別去了。”孫誼年喚住她,聲音啞得幾乎破碎,“我已經活不成了”
他的目光越過余菡,落到青唯與謝容與身上,漸漸了悟,原來是他們帶著她過來的。
青唯見孫誼年氣若游絲,心知該留時間給他與余菡道別,可他們費盡辛苦尋來這里,不能再錯過問明真相的機會。
思及此,她半蹲下身“孫大人,您能否告訴我們,當初方留登洗襟臺的名額,究竟是從誰手中流出來的”
孫誼年聽了這一問,看了謝容與一眼,片刻,他垂下眼,將目光避開了。
他不愿說,青唯早也料到了。
他要是肯交代一切,也不至于拖到今日,這樁案子里,他自己也不干凈。
青唯問“孫大人,您是想安排妻兒離開,隨后獨自把秘密帶進墳墓里,以保他們平安嗎”
她說“您的妻兒已經平安離開了,至少今天早上,我們未曾接到他們被攔阻的消息。可是,”她一頓,“小夫人,您不覺得她可憐嗎”
孫誼年嘴角顫了顫,沒有吭聲。
青唯道“小夫人舍下性命來尋您,孫大人,您不為她的以后想想嗎”
孫誼年聞言,倏然抬目看向她。
適才孫誼年為何說對不住余菡,旁人不知道,青唯旁觀者清,到底能猜到幾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