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湯太澀了,淡一些的方子也是有的。”
“真的只是淡一些”
謝容與頓了頓,一字一句問“那娘子覺得是什么”
青唯見他防得滴水不漏,心中愈是氣結,她隔著方幾,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那藥湯若真的只是味道淡一些,為何每一回德榮把它送來,你緩也不緩總是一口飲盡為何從前在江家時,你每每都避著我吃,眼下服藥回回次次都當著我”她一頓,斬釘截鐵,“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的病早也好了,眼下不過與德榮合起伙來哄騙我罷了”
謝容與沉默一下,溫聲道“小野,我的病的確好些了不假,至于那藥湯”
“你休想再糊弄我”思及當初在江家,她與他數度在言語上交鋒,她就沒一回占過上風,青唯急聲道,“我告訴你,我手上可是有證據的。”
謝容與聽了這話,不由失笑,看著眼前炸了毛的小狼,“哦,你拿著什么證據了”
青唯冷目盯著他,“啪”一聲,將一張藥方拍在方幾上,“這張,是你和德榮拿來誆騙我的藥方,藥湯的味道我試過了,腥澀得很,但是你這幾日服的藥湯”
“我這幾日服的藥湯怎么了”謝容與看著她。
他的聲音明明很沉,甚至是溫柔的,帶著安撫之意的,可是由眼下的青唯聽來,卻覺得話里話外帶了一絲譏誚,尤其是他眼里的笑意,不是挑釁又是什么
她這個人激不得。
本來說不過已經要動手了,眼下再被這么一激
青唯閉上眼心一橫,想著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再來一回又不會掉塊肉,她怕什么當即傾身越過方幾,朝謝容與貼過去。
謝容與幾乎是愣住了,眼睜睜看她毫無預兆地貼過來,除了本身的柔軟濡濕,簡直是劍拔弩張的。
她全無章法地在他唇齒間攻城略地一番,甚至還沒等他悉心相迎,又全無章法地撤開,隨后停在他的一寸開外,喘著氣逼視著他,吐出兩個字“甜的。”
謝容與“”
青唯“昨晚是甜的,今晚又是甜的。”
她隨后伸指敲了敲方幾上的方子,“但這方子的藥湯是苦的。這還不是證據么鐵證如山。”
她離他太近了,吐息都糾纏在一起,他眸色漸深,“你下午出莊,真的是去查這張藥方去了”
“你以為呢”青唯道,“你的病早就好了,卻和德榮合起伙來騙我,還有那個韓大夫,說什么你心病難醫,身邊離不得人,分明是你們的同黨”
她怒不可遏,“虧我還擔心自己不會照顧人,好心去跟大夫打聽你的病情,擔心這大夫拿了假的方子對你不利,去城中藥鋪問明藥效。擔心了大半日,原來卻是我被蒙在鼓里你那藥湯的味道,分明就是就是甜棗兒兌的糖水,是甜棗兒”
謝容與愣了愣。
舌頭還挺靈。
他見青唯要撤開,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將她困在自己的半尺之內,聲音緩下來,“小野,藥湯這事,我沒得辯,是我故意瞞了你,是我的不對。”
他停了停,又說,“我該好好與你解釋的,可是近日總是繁忙,你又總想搬出莊子,我只是不希望你離開,又不知道該怎么把你留下來,很擔心你像上回一樣,忽然不見了。”
“小野。”他喚道,微垂的眼瞼稍稍抬起,眸中清光一下籠過來,將她包裹,聲音輕得像嘆息,“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身邊我哪里不好”
這一聲近乎嘆息的問讓青唯一下怔住。
那一夜帳中的山嵐江雨倏忽重現。
是啊,她為什么不留在她身邊呢和他一起,有什么不好
可是下一刻,青唯驀地反應過來。
他太容易讓她動搖了。
她活了快二十年,就沒見過這么能蠱惑人心的人,一言一行,一個眼神一聲嘆息,簡直堪比巫術。
青唯驀地掙開他,撈起自己身邊的短劍,疾步回床帳中取了早已收好的行囊,推門而出,頭也不回地說道“既然你病好了,也不需要人照顧,那我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