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妍吃了一驚,官家從來溫和,對皇后更是一句重話都不曾說,幾時見過他發這樣大的脾氣
她僵在宮門口,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引路的小黃門跪在殿外通稟“官家,仁毓郡主來宮里探望娘娘了。”
過了許久,元德殿中才傳出趙疏冷淡的一聲,“都退出去。”
這就是暫不讓趙永妍探望的意思了。
見芷薇從殿中出來,趙永妍連忙迎上去,擔憂地喚問“芷薇姑姑”
芷薇看她一眼,搖了搖頭,輕聲道“郡主隨奴婢去宮外暫候吧。”
趙永妍只好應了,跟著往宮院外走,忍不住回頭望去,只這么一會兒工夫,夜色更濃了,濃云遮蔽月光,元德殿就矗立在這片深暗中,只有窗前映出一團模糊的影,趙永妍認出來,這團影是皇后寢殿中的榕枝連盞燈架。
章元嘉倚在燈架邊的暖榻上,剛入夏,夜里不算涼,她的身上卻搭了一條絨衾,臉色十分蒼白。
地上碎裂的杯片是爭執過的痕跡,其中有只連理枝紋的,玉色渾然天成,是她最喜歡的,原本是一對,另一只在趙疏那里,是他剛做太子那年尋來送她的。
趙疏立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等著太醫在章元嘉手腕搭上絲帕,為她看診。
他的臉色沉如水,近來元嘉的身子一直不好,他是知道的,他雖不曾日日探望,但凡得閑,他都過來陪她,可惜她非但不見好轉,今天后晌只不過在天陽下多待了片刻,居然昏暈過去。若不是他不顧她阻攔,執意喚了太醫院掌院董太醫為她看診,他還不曾發現,她竟已有了兩個多月身孕
趙疏這才想起章元嘉近日來的異樣,畏冷畏熱,胃口大變,嗜睡易驚。
其實她初初顯露這些癥狀,他不是么有上心,也曾喚太醫院的人問過,但他想著她是皇后,子嗣關乎國祚社稷,她斷不可能瞞著,沒想到她竟妄為至斯,醫官上宮中問診,她便讓芷薇隔著床帷伸手給醫官切脈,把自己的身子虧成了這幅樣子。
董太醫診完脈,收了絲帕,對趙疏一拜“稟官家,娘娘因為害喜,飲食不佳,身上的確有所虧欠,這事沒法子的事,好在娘娘孕中并不任性,滋補的膳食一直在吃,腹中胎兒十分康健,微臣為娘娘配一副調理方子,接下來只需仔細看顧,靜心休養,熬過三個月,害喜的癥狀自可緩解。”
趙疏負手看著章元嘉,“把方子寫好,拿給朕過目。”
董太醫稱是,又跟趙疏一揖,退去殿外寫方子了。
趙疏沉默半刻,撩袍在榻邊坐下,淡淡道“太醫既說了你該由人仔細看顧,朕看你這宮里的人并不仔細,當朝皇后有了個兩個月身孕,除了與你一起欺瞞圣聽的芷薇,竟無一人發現。這些不省心的宮人,換了也罷,這事回頭朕會親自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