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吏怔了怔“鴨子”
“沒有。”他說,“別說像鴨子的地方了,我們這里連鴨都沒得吃。”
祁銘問“那礦山里面呢”
“礦山里面可大著哩,往深里走,能走個七八日,不過那就不全是脂溪鎮的地盤了,歸礦監軍管。”陶吏說著,見眾人不明,解釋道,“脂溪礦山太大了,所以分成外山,內山。外山靠近鎮上,鎮上礦工多在外山務工,可是這么大一個地方,單靠這些本地礦工怎么開采得盡內山就是大山深處了,那里產礦多,監督挖礦的是礦上的軍衛,底下有許多流放來的囚犯。內山的日子可苦哩,小的跟劉掌事進去過幾回,冬天餓得只能吃草根子,春夏倒是能采子,有糧食救濟,到了秋,要看能不能獵到野猹,鴨子那是萬萬沒有的”
他三句不離吃,仿佛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填飽肚子重要,哪怕是最尊貴的王來了,那也得吃飽了吃好了才算他接待好了。
很快用完飯,眾人把行囊擱回房中,稍歇了片刻,謝容與趁著這個當口,帶著青唯去鎮上走了走。
脂溪鎮的人口雖少,鎮子卻不小,有些人家甚至建在崇山峻嶺之中,好在往礦山走只有筆直的一條道,要探清楚周遭環境并不難。
回到客棧,謝容與吩咐道“祁銘、章祿之,你二人抽調十二名玄鷹衛隨我去礦山深處探過,天黑前回來。”
“是。”
“小野,你跟著岳前輩,還有余下玄鷹衛把鎮子探清楚即可。”
青唯還沒答,岳魚七就道“我覺得這么安排不妥。”
他朝礦山那邊看去,“這礦山深得很,今天這大半日,不說到內山,我們起碼得把外山探個七七八八,這樣,德榮,你留在客舍看東西,祁銘,你在鎮上側應,十八名玄鷹衛、章祿之,你們全跟著我去礦山。”
朝天立刻道“岳前輩,小的也想跟著您。”
岳魚七看他一眼,點頭道“行。”
章祿之撓撓頭“可是這么安排,就沒人跟著虞侯和少夫人了,不如這樣,我留下來保護”
“你留什么留保護什么保護”不待章祿之把話說完,岳魚七就道,“你家虞侯沒事不需要人保護,這丫頭獨來獨往慣了,也不需要人跟著。咱們這些人一路趕到脂溪,誰都不是吃閑飯的,該干活都得干活,想要偷懶,干脆留在東安別來啊。就這么說定了,所有人都跟著我去礦山,鎮子交給小野和容與,總之天黑后,詳盡的地圖能出來就成。”
午過山風輕拂,岳魚七草草分派完人手,很快帶著人走了。
主鎮很好探,以一條平緩的山道為中心,兩邊錯落分布著人家,難的是沿著山道往深處走,東西兩面的深山里還有數條曲直向上的陡峭小道,如岑雪明真的藏匿在這里,每一條小道通往何方,勢必要弄清楚的。
好在青唯輕功好,走到山腰棄了馬,鳥兒一般躍上樹梢高處,把下頭的場景一覽無余。
探過東側山間,他們又如炮制到了西邊。西面是風口,到了山端,山風一下子變得猛烈,青唯站在一顆高巖上看了一陣,縱身而下,對謝容與道“這里的地形我記下了,回去我說,你來畫。”
謝容與頷首,他沒有立時離開,而是走到適才青唯立的高巖旁,舉目看去,巖邊有崖,崖下是一個山谷,谷不深,不知為何,這山里四處都郁郁蒼蒼的,唯獨這山谷里亂石縱橫,黃土遍布,狂風刮過,發出碌碌脆響。
謝容與看了一陣,說“這里有點像戈壁。”
青唯問“官人去過戈壁”
謝容與搖了搖頭“沒去過。”他稍一頓道,“我去過的地方太少了,許多也只是在書上看到,說是劼北戈壁,風沙一線,亂石如星,中州云水,人在船中臥,如在天上游。我兒時反復看,閉目就能默誦,想著以后若有機會,一定要親眼去看看。”
他立在崖邊,風鼓動他的衣衫,眼中是無限神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