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銘帳中的牌符殘缺不全,上頭還沾了些許泥沙,一看就是剛從坑里挖出來的,劉掌事見了這牌符,臉色倏地煞白,連聲音也發起顫來,“回殿下,下、下官不知”
如果說謝容與原本還沒參破這牌符的古怪,見了劉掌事這反應,心中一下生出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正如適才所問,這枚牌符既不是都監的,也不是劉掌事的。
那么依照道理,它只能是岑雪明的。
可是岑雪明到礦上來,就是為了躲避曲不惟的追殺,他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把這枚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牌符帶在身邊,他不怕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嗎再者,到了嘉寧元年,嘉寧帝大赦天下,岑雪明起了離開礦山的僥幸心理,但是他的做法是,以炸山換取一次給石良寫信的機會,讓石良進山以證自己的身份,如果他身上帶著牌符,把牌符給礦監軍一看不就成了,何必冒性命的風險
由此可見,這枚牌符最不可能是岑雪明的。
如果牌符既不屬于岑雪明,也不屬于都監和劉掌事,那么它還可能是誰的呢
在這些年當中,還有哪位官員到過礦上,并且將自己的牌符遺失在了這山野深坑中呢
謝容與想起一個人,石良。
心中寒意遍生,今天他審問劉掌事時,這位掌事分明說,石良雖然來給岑雪明收尸,但他沒進到礦山,人就失足摔落山崖而死了。
如果石良沒進過礦山,這枚牌符作何解釋
謝容與緊盯著劉掌事“說,石良究竟是這么死的”
劉掌事聽他語氣森寒,一時間嚇得面如土色,竟是撲通跪倒在地,嘴上喋喋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謝容與道“石良并不是死在山崖下是不是他是死在了這里”
小昭王雖生得一副清冷模樣,從來都是好脾氣,眼下非是他輕易動怒,而是他們在山上搜尋的每一刻,都是小野和岳前輩拿性命拖住封原爭取來的。
可是劉掌事居然在這么關鍵的地方對他們說了謊
謝容與寒聲道“不說是嗎來人,山上這么多坑,找個坑把他們扔進去,就地埋了”
玄鷹衛即刻應是,上前便要把劉掌事和陶吏拖走。
劉掌事的聲音顫得已帶了哭腔,連聲喊著“殿下饒命”,帶著陶吏連滾帶爬地爬回來,伏在地上道“殿、殿下,小的不是故意要瞞著殿下的,那石良當年來給蒙四收尸,確實進山了,只是他聽聞蒙四已死,尸身已被焚毀,并不離開,而是成日在被砂石掩埋的沙丘上搜找小的和都監初時并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后來后來我們猜,他是不是猜到了炸山的事,懷疑蒙四不是熬不過去冬天死的,而是被埋在了山石之下。我們怕極了,炸山的事情傳出去,礦上的所有人都要被問罪。我們我們真是沒有法子了,本來都想和石良攤牌了,沒想到,這石典薄忽然死在了礦上。”
劉掌事說到這里,生怕謝容與不信,說道“下官敢以性命起誓,若有一句虛言,任憑天打雷劈。真的,石典薄在礦上找了數日后,到了后來,整個人也不知怎么,神思恍惚了起來,殿下知道的,當時這邊的礦山剛崩塌過,山體不穩,之后有一日,石典薄在山上找著找著,忽然一腳踩空,從山上滾了下來,摔死了”
謝容與聽完劉掌事的話,閉目深思。
先不論石良究竟是自行摔死的,還是被人為害死的,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他進過礦山。
當年岑雪明在炸山前,明明可以把罪證留在原處,可是他卻選擇將罪證轉移埋在礦山附近,這是為何
不難解釋,岑雪明既然算到過自己也許會死,他一定會設法把罪證交到來為他收尸的石良手上。礦山這么大,如果岑雪明只是把罪證草草埋在一個地方,石良如何去找,所以他在進山前,就一定和石良約定過會把證據藏在哪里,一旦他身死,石良就會去他們約定好的地方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