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王,他待你好嗎”
青唯沒有回答,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與他無關。
但是答案顯而易見。
張遠岫道“其實我一直知道你活著,也知道曹昆德為你更了姓,讓你寄住去了崔家。”
“崔弘義后來遷去了岳州。也是巧,嘉寧元年,老太傅為我賜字忘塵,也提議讓我去岳州。他說岳州雖不比中州富庶,慶明繁華,卻是一個遠離是非的安居之地。我那時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你也在岳州。”
他一直記得那個在洗襟臺廢墟上拼命尋找親人的小姑娘。
天涯海角,有個人與自己同病相憐,實在幸甚。
或許是當時執念未深吧,張遠岫其實動了忘諸塵煙,遠赴岳州的心思。
但他最終沒有這么做,老太傅為張正清賜字憶襟,卻要他忘塵,這是什么道理
他選擇了考科舉,去寧州試守。
及至幾年后翰林詩會上重逢,她左眼上的紅斑也遮不住她的姿態亭亭,當初眼底的迷茫散盡了,只余清明。
張遠岫這才發現那個與他同病相憐的小姑娘長大了,病也好了,只有他,依然在病中。
“溫小野。”張遠岫道,“眼下想想,幸甚你我識于緣淺。”
亦止于緣淺。
青唯出了暗巷,天已經全黑了。她今日其實不是一個人來的,京中士人鬧事,她身份特殊,獨自出門多有不便。好在朝天有侍衛身份,可以帶刀綴行。朝天一直在隔壁巷子等著,見了青唯,他疾步上前,“少夫人,他說了嗎”
“沒有。”青唯搖頭。
她今日來找張遠岫,除了試探曹昆德的目的,如果能夠問出一些章鶴書的線索那就更好了。
但是張遠岫的態度很明確,一個字都不愿多透露。
“師父那邊回信了嗎”
“小的早上跑了一趟驛站,岳前輩的信還沒到。”
日前青唯發現江留養隼的宅子是俞大人的私邸,立刻就給岳魚七回了信,讓他直接查中州府衙的俞清。信是八百里加急送去中州的,不出兩日就該到了,憑岳魚七雷厲風行的辦事速度,加上齊文柏的幫忙,約莫近幾日就能收到回信。
青唯雖然愿意給張遠岫機會,沒有將他和曹昆德的勾結告訴謝容與,甚至親自前來勸他回頭,但她也知道事關緊急,容不得片許耽擱,并沒有給張遠岫反應善后的時間。
青唯立在巷口思忖片刻,覺得事已至此,她已沒有替張遠岫隱瞞的必要,不如將所知的一切先行告訴謝容與,讓玄鷹司早作應對。她與朝天很快回到江家,誰知謝容與不在倒也罷了,德榮竟也不在。
喚來一個廝役過問,廝役道“公子戌時回來過一趟,本來說等少夫人一塊兒用晚膳,衙門的祁護衛過來了,說牢里關著的那位曲侯急病不起,擔心出事,請公子過去看看。公子走前留話說夜里興許回不來了,德榮收拾了些衣物,給公子送過去了。”
青唯道“曲侯病了”
曲不惟除了是買賣名額一案的主謀,還是眼下被緝拿的嫌犯的,唯一一個知道名額由來的,在水落石出前,他必須活著。青唯知道茲事體大,謝容與今夜必須留宿衙門,但她不想因為意外耽擱正事,喚來朝天,把今夜在張遠岫處的所聽所聞,包括他與曹昆德的合謀,中州俞清養隼的私宅詳細說了一遍,催促他進宮告知謝容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