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有人為惡,但也不止你一人為善,望你日后行事,慎之又慎,拋棄俗世正途,就不要辜負心中之義,望你不悔所擇之路。”
李瞎子聽完岳翀一番話,目色幾起幾浮。
他諢名“瞎子”,不是因為目力不好,而是因為幼時苦難,而今不忍直見世間疾苦罷了。
他深深看岳翀一眼,點頭道“好,柏楊山岳翀,我李瞎子今日承你的恩,記在心里了”
言罷,他往墻頭一躍,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李瞎子走了,溫阡還沉浸在他與岳翀適才一番言語中,久久不能回神。
你看,你是要考功名的人,不也一樣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只是天底下的人都說這條路是對的,說讀書能平步青云,你就選擇了這條路。
拋棄俗世正途,就不要辜負心中之義,望你不悔所擇之路。
直到火色逼近,溫阡才陡然回過神來,來人高坐于駿馬之上,儼然是明州軍衙的將軍,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岳翀“岳校尉,你讓本將軍相信你,說你會生擒大盜,大盜人呢”
岳翀抱拳行禮“將軍恕罪,末將疏忽,不慎讓大盜逃了。”
將軍的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岳翀,良久以后,開口道“既如此,你”
“將軍恕罪,適才是在下疏忽,不慎被賊人劫拿,岳校尉是為了保護在下,才讓賊人逃了的。”不等將軍問完,溫阡搶過話頭。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說,他只知道,如果讓軍衙知道岳翀故意放走李瞎子,柏楊山岳氏的行伍生涯,恐怕就要就此告終了。
他想起適才聽到的一句話
不知道亂世之中,是不是需要這樣的人。
一個,所行所為唯心論之的人。
所以不如由他頂了這個罪名。
左右官府事后去查,也能查出李瞎子是被岳紅英引來的,而收留岳紅英的人,是他。
高坐馬背上的將軍冷冷掃了溫阡一眼“溫舉人”
他勒轉馬頭“跟本將軍來吧。”
三天后。
岳魚七牽著馬,把岳紅英送到城外“我跟老爹要隨軍北上,去劼北瞧瞧,你回到柏楊山,就給我們來信。”
岳紅英攏了攏肩上的行囊,點點頭。
岳魚七又道“老爹說了,你路上如果遇到麻煩,就報柏楊山岳氏的名號,沒人敢為難你。”
岳紅英又點點頭,催促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老爹那邊不是已經整軍了嗎你偷溜出來送我,也不怕被軍冊除名。”
岳魚七往官道上遙遙看一眼,見往來多是行人,岳紅英又會功夫,想來不會遇到麻煩,把韁繩交給她,掉頭上了自己的馬,背身揮揮手,往城里疾馳而去。
岳紅英看著岳魚七的背影,卻沒有上路。
她等在城門口,從日出守到日暮,直到夕霞覆上云端,巡邏的校尉出城來跟守衛們交接差事。
岳紅英連忙迎上去,喚問“官差大哥,敢問前陣子在城東客棧落腳的士子們怎么樣了”
“士子”
“就是上京趕考的士子。”
官差的打量岳紅英一眼,見她不像歹人,如實說道“上京趕考的士子自然上京趕考去了,難不成還會留在明州”
岳紅英一愣“那、那溫舉人呢”
“溫舉人”
“就是辰陽來的,玉山人士,瘦瘦的,高高的,背了一個書箱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