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丫把手遞給他,“咱一塊去,看老太婆做啥吃的。”
方劍平忙說“別往她家里去。”
“知道。我們去栓子哥家,也不會讓他離開我的視線。”
方劍平還是不放心。
主要是孩子大了腿快了,村里家家戶戶都有糞坑,怕胖丫貪玩一眼沒看見小孩陷進去。
試考完了,沒什么事,也沒什么活,玉米早分下來了,方劍平就和小芳在門口盯著東邊。
小芳問“咱們要是能考上,就是年后開學。瞳瞳算是半道去托兒所,人家收嗎”
“咱倆如果只是回城的知青,人家肯定不想收。咱倆都能考上大學,那大學附近的托兒所百分之百愿意。”
小芳不清楚首都的情況,聽他這樣說放心了,“你說,咱們都走了,我爹娘真不想咱們啊”
在農村這么多年,方劍平不說很了解農村人,但也知道某些方面跟城里人一樣。比起子女在身邊,他們更在乎子女有出息。
方劍平怕他老丈人突然出來,再被他聽個正著,小聲說“咱倆真能考上,你爹睡覺都能笑醒。別說去首都,就是出國你爹都不想。”
“出國還真想。”小芳道。
方劍平想想“對。咱們在首都,你爹想咱們也能過去看看。他沒法出國,語言不通也不敢出去,別說想了,還有可能擔心咱們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腐蝕的不愿回來。”
小芳被他的話逗笑了“就你會說。要是真能年前到就好了,爹娘也能過個痛快年。你不知道,因為我是女孩,以前還不開竅,娘不論跟誰打交道都有種直不起腰的感覺,跟欠別人的似的。”
“不差這一時。”方劍平朝東邊看去,“趁著咱們都有時間陪那小崽子玩幾天,年后可能就沒時間了。村里像他這么大的小孩還整天窩在長輩懷里,他過了年可就要上學了。”
小芳點頭“走吧。回頭要是下雪,給他堆幾個雪人。”
“好”方劍平想想,“今年還沒下過雪。但愿年前年后別下,耽誤郵遞員送信。”
然而,就是年前年后下的。
年三十晚上下一場大雪,年初一早上,張支書忍不住念叨“瑞雪兆豐年。”
結果沒幾天又下一場。
張支書算著日子,通知書該到了,頓時不敢念叨,只敢跟孫子玩兒堆雪人。
好在沒等張瞳瞳的雪人融化,郵遞員就來了。
張莊的人對方劍平很有信心,認為他一定能考上。
哪怕知道他報考的是全國最高學府。
年前通知書沒來,過了年,甭管外面冷還是暖和,有沒有太陽總有人吃過飯就往外跑。以至于郵遞員剛一進村就被在外面嘮嗑的人看見。
嘮嗑的幾人嚎一嗓子“郵遞員來了”瞬間把整個村西頭的人嚎嚎出來,也嚇得郵遞員駐足不前。
張支書迎上去問“是不是有我們的信”
郵遞員下意識點頭,隨即搖頭。
張支書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問了,直勾勾看著他。
郵遞員遞過去。
張支書糊涂了“不是沒,沒我的”
“不是你的,是方劍平和張小芳的。”郵遞員說著又拿出一封信,“這個名字很陌生,是你們村的嗎”
郵遞員常來送信,從沒見過那個名字。姓“張”的人多,不止張莊的人姓張,其他村子和農場也有姓張的,所以怕搞錯,不敢說太死。
張支書接過去,想好一會兒,想起來了“這是我侄子。”
王秋香將將出來,聽到這話三步做兩步走,“大胖”
張支書點頭。
來富家的等人忍不住小跑過來,紛紛問“大胖也考上了”
郵遞員還沒走,順嘴問“考上什么意思”
“考大學啊。”
此言一出,郵遞員不由得看張支書“這個首都的信不是你女婿老家的信”
張支書本想把信給閨女送去。聽到他這么問,瞬間不能確定“我拆開看看吧。”兩封信一起打開,里面的東西一起拿出來,紙張一樣,卻不是書信,頓時高興的合不攏嘴。
眾人一看到他這樣紛紛勾頭看。
這一刻無不慶幸給方劍平面子參加他的掃盲班,否則他們只能問人家。
王秋香見大伙兒這么稀奇,也顧不上看兒子的“是吧”
張老五點頭“對我認識,帝都大學,上面還有劍平和小芳的名。”說著,意識到這兩張紙意味著什么,頓時忍不住驚呼“劍平和小芳考上大學了”
先前眾人只顧看熱鬧,也沒意識到考上大學意味著畢業后就是干部,就吃商品糧。張老五這一嗓子出來,眾人想到這一點,也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