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芳想到了工分。
分分分,以前是她的命根,現在還是她的命根。
她的命咋這么苦啊。
重活一次也沒能逃脫這要命的分。
“又干嘛呢”
張小芳苦著臉說“不想去。”不想干農活,太累了,“我不想看到老太婆一家。”
方劍平“她是二隊的人,離咱們遠著呢。”
“那好吧。老太婆罵我你得幫我。”
方劍平很想說,我再幫你還不得把人打死。
“不幫你幫誰。”
張小芳心里舒服點,嘆了一口氣“走吧。”
方劍平把布放回去,拽著她出去,免得一眼沒看見又跟別人干起來。
糧倉在張小芳家東北方向,就是東北角的小樹林附近。西邊和南邊是住家戶,北邊和東邊是溝渠,沒人半夜打更,外村人想偷糧食也不易。
以前張小芳家西邊沒溝渠。
六二年池塘挖好,六三年張支書就帶領全村人在村子東邊西邊和北邊挖一條溝,然后把河里的水引過來,村里人洗衣服洗菜方便,干旱的時候灌溉莊稼也方便。
張莊太大,溝渠要是把村子包起來,北邊的人下地干活要繞半個莊。所以就在北邊中間段架了一個小橋。溝挖的深,以免孩子掉進去還在橋兩邊種幾棵樹擋一下。
為了物盡其用,溝邊上種樹,樹與樹中間的空隙分給各家,留他們種辣椒,蠶豆等物。不過這些事不是個小工程,六五年才初具成效。
起初小樹苗看起來沒精神,農場也沒注意到張莊的變化。沒幾年樹長高了,夏天的時候枝繁葉茂,農場就把方劍平這批知青安排到張莊“學習”。
張小芳和方劍平要是從門口的大路往東再往北,得繞大半個村子。張小芳不想被一群老爺們老娘們圍觀,就往被北拐,沿著溝渠往東走三百多米就看到一排房子。
這些房子建的也很講究。雖然只是臨時倉庫,張支書也怕有外村人羨慕嫉妒他們使壞,一把火把糧食全燒了。所以三間一個小院,院中有大水缸,院與院中間隔有兩米。糧食分下去之前都會安排兩名男性在偏房值夜班。
從東到西四個小院分別是一二三四隊的,反倒避免張小芳越過三處小院的時候被圍觀。
可是倆人到了糧庫還是沒躲過去。
正準備干活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紛紛說“小芳來了小方同志也來了”
謝蘭更是拍拍身邊的位子,“侄女婿,這邊坐。”
張小芳瞪他“又想占便宜想得美。”拉著方劍平朝她四奶奶走去。
這個四奶奶就是王秋香的婆婆。她和謝蘭幾家住得近都是四隊的人,在一塊干活。
早上出事的時候四奶不在。上午來干活才聽人說方劍平險些被冤枉成強奸犯。還聽人說她兒媳婦問方劍平,城里還破啥舊習俗。小芳沒讓方劍平告訴她。
四奶奶高興,也不嫌小芳聽不懂人話了,笑著說“對,來這兒。老頭子,一邊去。”
張小芳的四爺以前跟張支書的關系很一般。他比較喜歡張小芳的二叔,因為是他看著長大的,又會討巧賣乖。不像張小芳他爹,十七八歲就參軍走了,分開多年關系淡了,剛回來那幾年冷的跟冰塊一樣,做事一板一眼惹人厭。
早些年二侄子和他大嫂鬧分家,誰勸都沒用。這個四爺就覺得老二不懂事。
張老二不要爹可把他幾個叔叔氣得不輕。張支書要爹,自己有一口喝的他爹就有一口吃的。老哥幾個這才幡然醒悟,不要看一個人說什么,得看他做什么。
這幾年別的村的日子半死不活,村民一個個跟不怕開水燙的死豬一樣,農場都拿他們沒辦法。張莊卻在張支書的帶領下紅紅火火,人氣越來越旺。
托了張支書的福,張家老老四不用擔心像他大哥一樣吃喝拉稀拉死。以至于不論面對張支書還是張小芳,這個四爺都跟慈眉善目的彌勒佛一樣。
聽到老婆子的話,張四爺笑著移到一邊給倆孩子讓兩個空位。
張小芳坐下就交代方劍平“別傻干啊。你看著五叔,他揉幾個你揉幾個。我看著五嬸,她揉幾個我揉幾個。”
方劍平順嘴問“為什么”
張小芳知道爭工分的年代很多人喜歡偷懶。剛剛就回憶一下,原主個傻不隆冬的,人家夸她幾句她就不要命的干。謝蘭不看原主干多少,只看她年齡小,十七八歲就爭整工分。她就找張老六鬧,她也得是整工分。
張老六被她纏的沒辦法,只能給她這么記。別人也想鬧,只是沒謝蘭力氣大。謝蘭能抗一百二十斤的糧食袋子,王秋香和廖桂枝抗一百斤的都吃力。
抗糧食的時候謝蘭沒法偷懶。揉玉米的時候可沒少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