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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者清。
1
“別開這種玩笑了,前輩。”
男人深感自己聽到了無比荒謬的笑話,他夸張地牽動五官擠出個狼狽古怪的笑容,再在金發女人平靜地凝視中抽搐般拉平嘴角。
連渡邊茂自己都覺得剛剛慌亂到每個五官都有自己想法的表情可笑,不擅長交流的寡言男人垂眸緊盯動蕩的金色液體酒面,于圈圈漣漪中窺得半個殘破的胡茬下巴。
“怎么可能會有那種人,又不是在什么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番里,”男人坦言荒唐與可笑,粗糙的指腹滑過玻璃酒杯,大拇指與食指卡著杯壁圈成個畸形的環狀,“哪有什么、會愿意為任何人而死的”
渡邊茂模糊沙啞的反駁驟然凝固,環住沁著水露的杯壁的雙手剎那間冷到無感,略帶油脂粘膩的濕濡仿佛卡在了正低聲喃喃的男人的咽喉。
他想到你把啜泣的無辜者整個圈在懷里,拼命祓除咒靈后自崩塌的六樓跳下,毫不猶豫地以自己的背部作為緩沖撞向避無可避的鋼筋。
沙礫與銹跡斑斑的尖頭金屬嵌進你的右臂,給人以棉花般溫柔印象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緩緩拔出鋼筋,螺旋狀的倒紋由蔓延而下赤紅血液與碎肉填滿,幾滴赤色飛濺上你的側臉,干涸后是枯敗的褐。
“沒事沒事,不用在意。”
洞穿傷口通過痛覺神經傳遞來陣陣近乎緩刑的疼痛,你甩了甩臂膀,在輔助監督的欲言又止中自覺回復曾向無數陌生監督重復的保證話語,再笑著熟練回到車子里處理傷口。
車門咚一聲關閉,再在渡邊茂自覺守在窗戶外避開視線時拉下玻璃,探出個臟兮兮的腦袋來:“渡邊先生,等會兒去竹下路一趟怎么樣”
你像個與長輩撒嬌的普通jk般笑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伸手拉了拉背對著你的男人布滿褶皺的西裝。
“為什么,不回去休息。”
“不用哦,而且我想給同學帶點東西,聽說那里有好吃的可麗餅。”
“這回不用排隊兩個小時吧”
“嘛嘛,可以順便把報告寫了喲。”
很正常的對話。
太過于正常的對話。
它可以發生于普通社會的任何地方,校園里朋友之間的嬉笑打鬧,工作中社畜的摸魚對話,或是網絡上一對親友的私密聊天。
但不該發生于,剛剛死里逃生一身傷痕的你身上。
遲鈍的男人終于后知后覺地毛骨悚然。
會柔聲關切他人的你,會記住他人某次碰撞后隱秘傷痕的你,真實地溫和對待所有人的你。
唯獨對自己無視至極。
宛如對待個,毫無意義的、不需要投注任何情感的道具。
2
來自京都的輔助監督喉頭梗塞,他驀地一把抄起酒杯,不安又急促地大口大口吞咽廉價啤酒,金色酒液如樹葉脈絡溢出男人的唇舌,淌出條條濕痕。
輔助監督這個職位見證了太多生離死別,也明白咒術師這玩意全都是瘋子。
但是、但是
擁有最大眾姓名的邋遢男人用力地閉眼,仰頭吞咽啤酒時,居酒屋昏黃的頂光利箭般穿透他漫著血絲的眼白,逼的男人大腦剎那陷入一片空茫。
一個渡邊茂本人都未曾意識到的隱秘渴求浮出腦海,再由酒精傾覆。
有誰能、發現那孩子的異常呢
那幫天才,一定可以的吧。
他們可是最強的天才啊。
3
家入硝子第三十二次原地跳躍。
大概是潮汐的緣故,原本干燥松散的沙礫凝成深色塊狀,被棕發少女蹦跳出模糊的腳印輪廓,濕潤的沙塊受力向兩邊堆積。
當然不是什么戰斗前的熱身運動,身為能夠自由治愈他人的反轉術式珍貴操縱者,家入硝子可是東京高專的珍寶,被束之于層層保護下的最后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