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村長的老人揮舞拐杖,年邁的臉上層層褶皺耷拉,花白胡須垂到胸口。
他一步一咳嗽地擋在你們上山地必經之路前,聲聲泣血般仿佛你們一行人是多么的不可理喻,居然膽敢觸怒神靈。
老人身后是幾十個手握鋤頭鏟子的青壯年,一個個惡狠狠地盯著你們,嘴里咕嘰咕嘰著你聽不懂的鄉土方言,視線將你從頭掃到腳。
這顯然不是什么好話。
因為若是好事,灰原不會漲紅了臉擋在你身前,素來開朗待人的樂天派狗狗氣的說不出話。就連對你這次陪同出任務頗有微詞的七海建人也陰沉下臉身體微側,捏緊存放咒具的刀袋。
“這座山是保佑我們的神明大人,咳咳咳你們怎么敢、怎么敢冒犯神明”
那沾滿土的拐杖甩動時帶起泥壤,輔助監督先生急得滿頭大汗拼命解釋這只是一場學生的夏令營活動,并以精湛的演技表演了一名想帶學生見見世面的宗教高校老師。
讓老人打頭陣著實是好招。
因為年邁所以不能動手,推一下就能就地倒下哀嚎著進行訛詐,哭天撼地好像被人碎尸萬斷,身后說不上名字但多少有血緣關系的大小伙子們就能揭竿而起,以老人被欺凌為名義將你們趕出村莊。
鐵質鋤頭就算砸向誰的后腦,混亂間也會被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大家都是人證。
你不言不語站在最后,沒有開口的欲望。
兩個大男孩以那青春期特有的、飛快成長的個子把你的視線擋的結結實實不留縫隙,連帶著將村民們的聒噪謾罵一并反彈,讓你只能盯著七海建人延展突起的肩胛骨發愣。
老實說,你沒有感覺。
就像過度繁殖的昆蟲巢穴,彼此之間交疊的硬殼碰撞出令人耳膜發癢的脆響,晃動的黑亮長須向敵人耀武揚威,包裹甲殼的。布滿透明紋路的雙翅悉悉索索振顫。
蟲子。
面無表情低頭的你透過灰原雄的雙腿看見對面村長的腳,沾染黃土的布鞋再往上是干枯樹干般的腳踝,一只漆黑的小手緊緊勒住,嬰兒尖利的咯咯笑對咒術師而言實在是酷刑。
一個姑且還能忍受,但若是幾十個呢
大大小小哀怨的咒靈糾纏著村長的頭顱、脖頸、身軀、腳踝,嬰兒細嫩的牙緩慢凌遲般撕咬正沖輔助監督吐口水的老人,能看見咒靈的輔助監督明顯遭不住這物理加噪音的雙層磨難,正在用金錢攻勢試圖打通進山這個難關。
人祭,居然還用了嬰兒嗎
你愛的人們,就是因為拯救這樣的存在,而需要去受傷、去死嗎
你知道你自己病了,病痛的根源在那個無可挽救的夏天。
它啃噬你的天真和善意,讓你日后的每一天都沉浸在失去的恐懼中,隨之而來的還有時不時翻涌的窒息感和耳鳴,偶爾再加點幻覺作為配菜。
“村長,讓他們進去吧。”突然,一個年輕的聲線傳來打破僵持,“不過是三個學生,想去祭拜一下罷了。”
你無知無覺地保持低頭動作,盯著灰原的球鞋發呆,也就沒有看見來者額頭上層層包裹的繃帶。
“讓他們去吧。”看起來剛經歷一場開顱手術的年輕人禮貌地說,清俊的臉擠出和善笑容,“只不過快要下雨了,得快些下山才行。”
“山上會起霧的。”
2
灰原雄很喜歡你。
當然,這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對強大嗯,就是強大前輩的向往。
狗狗眼的蘑菇頭大男孩不止一次在背地里發表對你的夸贊和向往之情,以往會逃避同期對夏油杰那一通天花亂墜評價的七海建人,唯獨在這時候忍耐力會提高一點點。
至少會在半小時后,再物理勸阻喋喋不休的同期。
雖然就等級而言,你還是個四級咒術師。
這并不是諷刺手法,灰原雄不明白你的等級為什么會停滯不前,作為被你帶了無數次的后輩,他和七海可以說是對你能力最清楚的人。
潑天紅海,古怪的紅線糾纏為武器,聚散皆由主人一念。
赤繩似深海舒展觸須的海藻,看著柔軟實則可以輕易刺穿咒靈堅硬的外殼,蠕動如蛇一般迅速,穿梭于哀嚎著的咒靈體內,自里向外捅穿。
咒靈像炸開的水球,青紫色的粘稠液體不可避免地落了手持刀刃地黑發咒術師一身,嘶啦嘶啦發出腐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