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老不以筋骨為能,貴為王者也無法逃脫生命的規律。只是站了這么一小會兒,亨利四世就覺得腿上的箭傷又在隱隱作痛了。不得不一手撐在了王座的扶手上,以減輕小腿受到的壓力。在臺階上肅立的侍衛長將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知道他這是舊傷發作了,就要上前扶他,亨利四世卻是擺手拒絕。
“蘭開斯特公爵。”亨利四世強忍著痛苦,聲音不算洪亮。但他一開口,本來七嘴八舌的大臣們立馬閉上了自己的嘴,嘈雜的國王大廳再次安靜下來。
亨利四世放緩了語氣:“你我身上都流淌著亨利一世陛下的血脈,我雖然不贊成你的決定,但你既然不惜悖逆國王的命令,一力堅持,我也無法強行阻止。”
威廉也知道見好就收,當下并不在意國王冷峻的態度,朝他躬了躬身,說道:“感謝您的體諒!”
兩人先后平和了自己的態度,讓大廳里凝滯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亨利四世對威廉的示好置若罔聞,繼續說道:“但是,你要明白,王室和國內的其他貴族不會給你任何的幫助。你需要以一島之力獨自面對整個法奧尤姆王國,無論是怎樣的后果,都要你自己承擔。”不見多少皺紋的方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顯然,國王陛下對于公爵剛才近乎悖逆的話語還耿耿于懷,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是對他王者威嚴的挑釁了。
當然,對一位實權公爵,尤其是在對方有著正當理由的情況下,即便是他身為國王,也不能拿對方怎么樣,最多不過不輕不重地斥責兩句罷了。他不是權力高度集中的封建皇帝,一言可決大臣生死,認真說起來,王室也不過是一個比蘭開斯特家族實力更強的領主而已,只能說來日方長,等下一次的角力。也不知道以亨利四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威廉頷首:“這是當然。”
“那你先下去吧,雖然你昨晚才到,但我想此刻你已經歸心似箭了。”亨利四世下了逐客令,頓了頓,他接著道,“回去之后好好整軍備戰,雖然我認為你勝利的可能性很小,但身為你的君主和同族,我仍希望你能取得成功。當然,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再來找我,我仍愿意為你在埃里克選王候之間進行調解。”
即便將要面對的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爭,年輕的公爵依舊顯得信心滿滿:“感謝您的祝福和好意。我曾聽聞有一個詞叫‘邪不勝正’,我所做的,只是為了得到應得的一切,相信天上的神靈也會站在我這一邊的。”
“既然如此,我和諸位大臣就在此等待你早日傳來捷報。”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請原諒我來去匆匆,并未給您獻上禮物,只能給您一句祝福,希望您身體康泰,長命百歲!陛下。”
亨利四世點了點頭:“也祝你一路順風,戰事順利,年輕的公爵!”
國王與公爵在臨別之際互相祝福,總算維持住了君臣之間最起碼的體面。不過,兩個家族之間本來就有的裂痕又多添了一道而已。
亨利四世吩咐道:“艾文,代我送一送公爵。”
侍衛長朝國王頓首,走到公爵身邊,伸手虛引:“請吧,公爵大人。”
“再會,陛下,各位大人。”
最后朝亨利四世躬了躬身,將他身后的壁畫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之中,視線從兩邊的大臣身上掠過,公爵毫不留戀遲疑地轉身,和他的衛隊長在宮廷侍衛長的護送下走出了國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