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圈忙碌下來,海淼是瘦掉了幾斤肉,但精神面貌和過去完全不同,她現在每天忙得不行,和東三娘商量賣什么吃食和商品,還有給小姐姐們定制工作服和崗前培訓,手比較巧的幾個姐妹還要學習做菜,畢竟海淼是不可能焊在廚房里,每日做上百道菜。
有了工作和目標,海淼和東三娘的最近的一段時日可算是容光煥發,本就貌美的兩個人現在散發的光彩,勝過了御上的明珠,也更加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海淼性子深處總帶著的那點怯意,也被東三娘磨沒了。
獨立的女戶,女人不能干點怎么行,退縮之意偶爾會出現在海淼心中,但是只要東三娘和她說一會兒話,一起出去喝茶看百戲后,海淼就會再度支棱起來
說實話,沒人抵擋得住,一個美人的溫聲細語的寬慰鼓勵,海淼被她的眼波一掃,只覺得這注視中,像是摻進了半兩揉碎的月光,一杯清晨的露水,瞬間覺得自己怎么能不行呢不就是工作么姐姐可以,妹妹當然也可以
另一邊不知道海淼其實那么好哄的東三娘,只覺得海淼的恢復能力極強,只需要看場戲吃幾碟點心,她就完全滿血復活了。
認真工作的女人總是最美麗的,無情現在就覺得海淼一日比一日的要吸引他,原本她的氣質很孤獨,甚至可以說是凄艷,但是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她的氣質發生了改變,變得明媚大氣,從弦月變成了太陽,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像是春雨之后,堤岸邊柳樹新發的嫩芽。
她在越變越好了。
無情坐在輪椅上給暗器做定期保養,抬頭看見她從窗子邊走過,手里拿著冊子和東三娘邊走邊商討著什么,耳朵上的玉珰搖晃不止,纏繞進她鬢邊的發髻中,她也無心去管,無情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要不要給她做對耳釘
如此時間過去了半個月,鋪子已經搞定了,就在皇城東南角潘樓街,那個地段是個好地段,書畫珍玩首飾布匹都有賣,而且去那里買東西的人多是豪客,隨便一筆交易動輒都是千萬錢,符合海淼和東三娘的客人定位。
這事的辦成還要多謝金風細雨樓的幫助,這鋪子也是從金風細雨樓手中盤下來的,對方和神侯府是盟友,一個鋪子算不得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們還壓低了價錢,只要五百兩,連續租三年后還愿意把鋪子送給海淼,只求換她一個醫治的機會,治療金風細雨樓的樓主蘇夢枕。
無情的腿和經脈都得以復原,追命的內傷也好了,這在汴京城里已經不是秘密了。無情出行還是不愿意離開他的輪椅和轎子,一是因為他現在還沒有練好內力,二是他對自己的輪椅和轎子有一種特殊的情感,除了在神侯府以外,其他能讓無情感到安全感的便是自己的輪椅和轎子,它們能安撫無情的情緒,替他抵擋一切傷害。
他現在要進入一個全新的人生階段,也不能立刻告別他這些老朋友,無情放緩離開的腳步,減緩心中告別的話語說出口的時間。
追命傷是好了,但酒他是戒不掉,依舊狂飲不止。
無情在海淼同意醫治蘇夢枕后,便承接了引薦人的角色,夜里海淼換了一身天青色的繡蘭草的衣裙,頭帶著白色的玉蘭通草花和一只銀鍍金的流蘇簪子,就和無情出去和金風細雨樓的眾人會面。
海淼坐著馬車,無情坐著轎子,兩人來到了會仙酒樓,這處在京里也是出了名的酒樓,在這處備下一席上好的酒菜席面,至少得花個幾百兩銀子,更別提海淼喜好新鮮的海味和有趣的點心吃食。
兩人進入酒樓大堂,才發現今日的酒樓竟然被包了下來,只為了吃一頓飯無情和海淼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非常無奈,太過奢靡了,早知道會為一頓飯包下會仙酒樓,那還不如就在神侯府見面。
人未見聲先聞,海淼在看見蘇夢枕之前就聽見了一陣咳嗽聲,她抬眼最先看見的,就是蘇夢枕捂著嘴的白帕子上,暈染出來的紅色血花后,才是正視蘇夢枕的臉。
這人的臉色一看就知道他身體很不好,八成常年臥床不起,蒼白瘦弱顴骨凸現,很難讓人想到他就是蘇夢枕,一個人把原先勢弱的金風細雨樓,扶持成足以和六分半堂相爭的強大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