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聰明,即使到了絕地里,也依然努力地保全了自己。
如果肚子上沒有那么大的血洞的話,他會像之前每次獨自狩獵那樣,安然無恙地走向明天。
三川還活著,只是快死了。
姜曜坐在雪地里,抱著少年格外單薄的上半身。
“后悔嗎”姜曜問他,“救了一窩白眼狼,自己的仇卻報不成了。”
姜曜沒有問他具體發生了什么,沒必要,她能自己把每一個細節都推出來。
三川加上新人足有八個人,對上骨架是有人數優勢的,只要大家聯合起來圍攻,生存希望不說十成,也有八成。可惜三川打了頭陣,說好一起上的人退縮了,甚至還可能像陳慧曾經對她做的那樣,來了一招禍水東引。
衣服被人抓住了,非常用力地抓住了。
男孩睜著逐漸渙散的眼睛,努力地告訴她“不比報仇我不要人死”
他的聲音輕輕重重,斷斷續續。
姜曜偏把每個字都聽清了。
他說不后悔,比起報仇,他更不想看到有人死在這里。
他承受不起其他人的離去,卻要面對自己的死亡。為什么呢
一團火落在姜曜的心里,反復拷問自己。
為什么好人總是沒好報,壞人都還好端端活著
她抱著越來越無力的男孩,眼神看向虛無的遠方。
“三川。”她的聲音很低,“你錯了。”
她說“我們是該死的。”
腳下的雪被踩了一下,又踩了一下,直接壓成了冰碴子。
傅醒解決完附近所有骨架,找過來聽到的就是這一句。
我們是該死的。
他發出的聲音讓坐在雪里的人轉過頭來,傅醒對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也對上了那雙空洞的眼睛。
他走過去,探男孩的脈搏。
很微弱,還沒完全斷開。
“還有救。”
姜曜抬頭看他,不知道他哪兒來的信心如此篤定地說出這樣的話。
已經閉上眼睛的三川被他接了過去,在他的手底下晃了一下,就被一個充滿彈性的物體完全包裹住了。
看起來像果凍的東西將人完全“吃”進去后,外層又變成了薄膜一樣的東西,里面的東西則化為了液體,溫柔地洗刷著男孩傷痕累累的軀體。
姜曜木然的眼底掀起波瀾,無意識地將臉貼在薄膜上,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里面的情景看。
在液體的柔和推擠下,那些恐怖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了
“姜曜。”
傅醒的聲音在雪地里異常干凈清透,“抬頭往上看。”
姜曜下意識仰起臉。
白日里厚厚的云層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
無比浩瀚的星空懸于頭頂,萬千星子或明或暗,銀河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