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曜應了一聲,身體往后靠在椅背上,“那您是犯了什么罪呢”
她這樣的姿態一點都不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和她身上象征著朝氣與純真的校服形成極其強烈的對比。
男人并不訝異,笑了笑道“我是個經濟犯,挪用了上億公款并且成功脫身遠渡海外,可能是上天看不過去了吧,剛安頓下來的第一天,我一睜眼就來到了這里。”
“那這里所有的人都有罪”
“是。”男人的目光掃向四周,壓低聲音給她說了幾個人的罪惡,“那邊那位紅頭發的女人,她是個心理醫生,卻用專業知識將無數人指向深淵。那個特別矮只有一米五的男人,他活活打死了自己的老婆,卻用一紙精神病證明逃脫了法律的制裁。還有那邊那個老頭,四十年前奸殺了小姨子,人就埋在院子里愣是藏到進來前被發現,還弄了個保外就醫”
聽起來這里的人都十惡不赦,活該遭此噩運。
姜曜眨了下眼睛,“那是怎么個贖罪法呢”
男人又笑了一下,這次笑得頗為苦澀。
“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只是一個好吃好喝供著你,這是不讓你離開的監獄嗎不是的,這其實是一個獵場,每過深夜十二點就有獵手入場,我們就是獵物。”
獵物。
姜曜把這個詞含在嘴里念了兩遍。
就在她要問獵手是什么東西的時候,男人率先搶斷,問“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該你告訴我,你犯了什么罪了”
那可就多了去了,可惜都不能照實說。
姜曜垂眸,盯著那杯沒有動過的果汁,像在發呆。
中年男人以為她難以啟齒,“沒事的,到這里來的都是爛人,你是小孩子,就算犯了再大的過錯,總也不能跟我們這些大人相比吧。”
“校園霸凌。”姜曜想到了一個非常貼合學生會犯錯事的理由。
她說完,中年男人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呵呵,我看你也像是個老大。”
他隨口一說,倒也沒想到自己真的就說準了。
“所以呢”姜曜問,“獵手是什么樣的”
男人搖搖頭,“每天晚上都不一樣,我在這里待了三天了,沒有重樣,你只要知道都是要命的東西就是了。”
余光中,新住戶和老住戶們之間不再涇渭分明,三三兩兩的都開始有所交談。
姜曜沒有再著急說話,只是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男人,無聲地訴說自己的不信任。
男人對她的戒備心早有預料,無奈道“我真的不是壞人。”
姜曜嗤笑“你剛才還說你是經濟犯呢,怎么就不是壞人了”
男人一噎,只好道“我只是愛錢而已,這里又沒有錢,能讓我壞的根源沒有了,我肯定不算壞人了呀,我不會做其他壞事的。”
見她還有懷疑,男人一副被打敗的樣子,舉起雙手道“好吧,我確實也不是毫無目的就找上你的。這是友愛公寓對吧,公寓里有一條潛規則,如果老住戶主動向新住戶伸出援手,當天晚上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比較安全”
他把目的拋出來了,姜曜的疑慮被打消一點,開始思索他說的這些話的真實性有幾分。
關于這間公寓的信息應該沒有什么造假的價值,因為一到時間就會被戳破了,可這人也未必就說了全部的實話。
她思索片刻,道“真的嗎那為什么我們剛剛下來的時候,都沒有人來跟我們搭話公寓老住戶有六七十人吧,新住戶也就三十人左右,僧多粥少,為什么大家一點都不著急呢”
“小丫頭心眼真多,可惜有些經驗還是太少。”男人笑道,“因為要觀察啊,有新住戶在,只是說相對安全又不是絕對安全,萬一找了個拖后腿的,一上來就觸犯了三條守則之一,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在情在理。
姜曜又問“那你為什么找我,要對抗什么獵手的話,還是成年的大人比較好吧”
據她剛才的觀察,四周落單的男性玩家還有幾位,也不是咋咋呼呼的性格,這個中年男人沒必要選她。就算他是看見了自己之前和兩個小弟的互動,在這種需要逃命的環境里,她看著也不會是合適的搭檔。
男人嘆氣,接著用一種慈愛的眼神看著她。
“其實我也猶豫過,但最終還是覺得不忍心。我在老住戶中算是身體比較強壯有力氣的,就當是幫你一把吧,因為我有個女兒跟你差不多大,也在讀高中,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她。”
姜曜平淡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唉,我姓陳,你就叫我陳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