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同于歡呼中的甜糖粉,張麗蓮的眼中藏著深深的焦慮。
她并不知道季甜甜的傷勢在冬奧時會發展成什么樣。在命運的洪流中,她什么都阻止不了。她站在海邊,看著她的女兒如一條小船,越行越遠,乘風破浪。
“別擔心啦,你看,甜甜笑得多燦爛呀。”劉惠指著冰面邊的季甜甜對張麗蓮說話,“她和我們唐逸,都是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我知道。”張麗蓮捂住臉,聲音哽咽起來,“我知道啊”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時候她最該做的,就是默默祝福女兒。
此時的季甜甜和唐逸,被一眾熱情的選手圍繞著。
“加油啊冬奧加油”
“終于等到這一天啦”
“想4年前我們冰舞還寂寂無名呢因為你倆,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啦”
“別擔心別的,放手一搏網上再有人說你們我們幫你們罵回去”
季甜甜謝過恭喜的選手們,然后收起笑容,在唐逸的陪伴下,走向正在受隊醫照料的魏笑。
常宇和他們的主教練馮教練正擔憂地站在邊上看著。
魏笑的傷是骨頭上的,比季甜甜還嚴重些,難以根治。
魏笑看到季甜甜走過來,于是便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晃地挪到季甜甜面前。
季甜甜一時陷入沉默。中國冬奧冰舞的這一個名額,是魏笑和常宇去世錦賽上爭取來的。國家名額與爭取名額的選手不綁定,魏常從世界比賽上拿到這個名額,然后國家內部的選手,才可以去競爭,誰贏誰上。
季甜甜非常清楚,魏常去世錦賽爭取冬奧名額,而她和唐逸在世青賽場為年輕選手爭取名額,是隊內的部署策略。但是她還是因為贏走魏笑和常宇辛苦拿到的冬奧名額,心頭有些愧疚。
她一時不知說什么,正想開口,魏笑卻先她一步。
“對不起。”魏笑低下頭,說話。
季甜甜一時怔住了。
“要是我再爭氣點,拿到兩個名額,我們都不用面對現在這種自己人和自己人的爭奪了。”魏笑苦笑一下,然后抬頭望向季甜甜,“你可能還不熟悉,但是我對這種場面,已經十分熟悉啦。”
這個時候常宇走過來攙扶魏笑,魏笑順勢環視整個全錦賽比賽場館。
“一直以來,我們冰舞在大型比賽上都只有一個名額。世青賽,世錦賽,冬奧,都是這樣。成績不好,就一直要和自己人競爭。有時候打敗國內那些年輕有才華的選手,令他們無緣世界賽場我心里也過意不去但是沒辦法啊,只有一個名額。”魏笑看著光滑的冰面,眼中逐漸泛起淚水。
冰舞項目在役期長,是幸運,也是一種不幸。這是一段漫長,孤獨而崎嶇的路程,也是一場暗無天日的自己人和自己人的廝殺。
“季甜甜。”魏笑忽然回過頭來,望著季甜甜,笑得異常燦爛,“你會終結這種情況,對吧”
季甜甜靜默片刻,然后用力點了下頭。
“我知道你可以的。唐逸一個人做不到,但是有你在,他就什么都能做到。”魏笑笑著看了看站在邊上的唐逸。
“甜甜,去奧運吧。”魏笑伸手,輕輕搭在季甜甜的肩膀上,“我和常宇已經去過啦,我們并沒有遺憾。之后的路,你們去走。”
季甜甜聽著前輩溫柔而鄭重的言語,眼眶逐漸盈滿淚水。她的手在身側緊緊捏成拳頭。
她會的,她想,冰舞窘迫的局面,由她來改變。這是她這一世的意義所在。
“你怎么不說話。”魏笑用胳膊肘捅捅常宇,“鼓勵一下優秀的后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