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是,明明她容顏傾絕,天姿國色,華青虞最先被驚艷到的,卻是這女孩身上清幽大氣的氣質。
華青虞不由屏住呼吸,放緩了腳步。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因為害怕擾了這一室的幽靜,還是被對方身上無形中的氣魄給碾壓的,不自覺的小心翼翼。
矜天也沒抬頭,似沒看到華青虞,只專注的寫著計劃,但卻開口跟華青虞說了話。
仙無神醫跟我說了你的情況,九華郡出了名的天才神童,斷案奇才。
可惜鋒芒畢露,不知收斂,本該帶給你一身榮光的天賦,卻成了奪命刀刃。
華青虞沉默的站在對面,微微垂眸,白凈的臉上,有著幾分傷痛,卻偏偏,眉宇間的堅韌之氣,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感覺。
矜天抬頭看了他一眼,笑問要報仇嗎
華青虞抬眸,琉璃般冰涼晶瑩的眸子,堅定不移。
要,我會為家人討回公道。
矜天笑看著華青虞,這人什么都好,確實天賦過人,心思敏捷,學識豐富。
可惜,始終太過年少,才不過十七歲,雖然屢破奇案,卻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過于剛正不阿,也過于干凈不染世俗。
這樣的人,好,又不太好。
跟在我身邊,為我做事,不是不可以,但有些話,我覺得還是應該提前說清楚,也讓你知道,你將來效忠的,是怎樣一個主子。
華青虞神色微頓,若有所思的凝視著矜天,企圖通過對方的微表情和眼底透露出來的情緒,來探查一些情況。
可是他失敗了。
越是觀察,越是細心去發掘,他的心就越是震動和驚異。
這女孩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可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卻從容沉穩的不似個少女。
甚至有種上位者,讓人捉摸不透,心生壓迫,忍不住想要去臣服的感覺。
這感覺,太過奇怪。
就在華青虞越來越心驚時,空氣中響起矜天清透沁人心脾的溫淡聲音。
我不是一個好人,在我這里,也沒有簡單的好人和壞人的劃分,只有有用的人,和沒用的人,以及強者和弱者的區分。
華青虞被這番直白到有些殘酷的話,說的有些懵愣。
看著眼前含笑的少女,她是那樣稚嫩年少,可她眉眼的神態,又是那樣從容霸氣。
那種無動聲色將,掌控一切的果斷持穩,以及霸氣睿智,令人震撼。
我身邊容不得純白無瑕的人,這與我的做事風格,和我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我需要的,是能夠幫我做事,又能獨當一面,在這復雜且危險的世界,有足夠自保和茁壯成長成一方強者的人。
而不是一個只知道維護世界和平,公道正義,沒有任何面對險惡的自保能力的大善人。
矜天不喜歡被人干預,那么在這個強者為尊的時代,就注定了她所站的位置不會低。
那能留在她身邊的,自然是有足夠自保本事,也有能力應對世間險惡,人心復雜的人。
否則,活不長久的。
華青虞本來就聰明,心思敏銳,自然能在頃刻間,明白矜天的意思。
他眉頭微蹙。
說實話,在此刻之前,他都從未考慮過自己的人生觀和處世觀。
想過最多的,就是如何破案,如何找出真相,還世間一個正義公道。
可以說,在踏入這里之前,他十七年的人生,都是追求大義,追求公正,積極向上的。
他堅信世間一切正義。
堅信,只要堅持,就能讓所有人都得到公正的對待。
甚至堅信,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惡,所有的惡,都有來源,也都能糾正。
可是
此時,聽了矜天這不符合他人生觀和認知觀的話,他腦海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慘死的父母。
他們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就被身邊的親人給毒死了。
沒有任何的防備,所有的信任和不設防,都成為了那場死亡的推手。
人世間沒有絕對的惡,那他的父母,就活該去死嗎
那他,就應該選擇原諒仇人和殺人兇手嗎
但若是他同樣執起利刃,讓雙手沾滿鮮血,他與那些兇手,又有什么區別
華青虞不知不覺中,鉆了牛角尖,進入了一個無限死循環的死角。
矜天本來就觀人于無形,看到他那樣,怎么會看不出,對方已經進入了一個糾結的,永遠都沒辦法想明白的死胡同里。
矜天倒也沒有勸說,或者也沒有給這人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