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都管見過徐寧三五面,印象頗佳,也清楚此次徐寧之所以遭受這無妄之災的因由,本來心存三分可憐,要還安慰那表弟幾句,現在卻什么心思都無了。淡淡說道:“且回去安生等候吧。”說罷,不待湯隆開口就轉身而去了。而湯隆得此一句話,則心中大肆歡喜,那還顧得這老都管?錯非人已經離去,否則又要失禮生出一兩分事端。
老都管身后還跟著一個青衣,手提供盒,分明是太尉府上的一個跟隨。卻是把供盒朝湯隆一遞交,放下句這是王太尉回賜的,也轉身離去,快步跟上老都管。
湯隆不敢打開供盒,先拿出二兩銀子再次給那門房見禮,叫那門子露出笑臉來,才快步離開。
廣闊的青石板,鋪了路面,綠陰陰地,巷內排立兩行槐樹,直通到巷口。這里,盡是高官顯貴住處,并無平常百姓人家,但見大小車輛,高低馬匹,不斷進出。車上馬上,都是衣冠楚楚的人物,其間雖也有步行的人,都也規行矩步。如是那外地之人,怕都不敢造次進巷。
湯隆除了王太尉府邸,就看到隨他一同來的徐家小廝正唯唯諾諾的躲在墻角,眼看到湯隆來,臉上露出喜色。如此巷子,真真叫他恐慌。
“多日奔波,總算拜得真神,表兄無事亦。”
“如此說來,俺家官人就逢兇化吉了?”
兩人正說話時,順了一條大街向前走.卻見路上突多出許車馬往來,道路更形擁擠。兩旁茶房酒肆,青衣烏帽和軟甲戰裙的人,紛紛攘攘進出。有些店鋪門口,堆了旗牌傘仗,有些店鋪門口,木架子上懸了開道大鑼,有些掌執事的兒童,穿了紅衫戴了雉尾帽,卻五個一群,七個一隊,在人家屋槽下,擲骰撲錢耍子。沿街東一帶,各種車輛,一乘接一乘停著,怕不有一二百乘,把半條街都占了。車輛的間斷處,果是像王太尉府一般的一條巷子,在那綠陰陰的樹下,藍袍烏紗帽的人,都離開了隨從,或是騎馬,或是坐車,悄悄來往。巷子口上,左右兩個朱漆木架,架子上各插兩塊金字直匾,一大書肅靜兩字,一大書迥避兩字。再看街上行人,真個少有人向那巷里走去。在那巷子斜對面,一列有好幾個茶坊酒肆,也正做的是歇腳的生意。
湯隆知道對面巷子住的那是何許人也,正是當今天下的第一權奸蔡京蔡元長的府邸。
“這卻是生了什么喜事?”
那徐家小廝去了片刻回報:“卻是蔡太師的大公子蔡侍讀被官家任為宣和殿大學士,賜毯文方團金帶,改為淮康軍節度使。”
那蔡侍讀自然不是蔡京大兒子的名字,湯隆曉得那人叫蔡攸,據說不學無術,只因早年對還在潛邸時候的官家恭敬,被當今官家賜給進士出身,拜為秘書郎、以直秘閣、集賢殿修撰,編修《國朝會要》,兩年后又升至樞密直學士。之后提拔為龍圖閣學士。詳定《大城圖志》,修《大典》,提舉上清寶箓官、秘書省兩街道錄院、禮制局。
這定書修典的道史官僚有百余人,多為史館、服文館、集賢院的俊才博學之人,而只有蔡攸懵不知學,以大臣之子的身份領袖其間,很多人心中鄙薄,并不服氣。這等小道新聞東京城里早傳的沸沸揚揚,但現在看,卻是有個鳥用?當今的這位趙官家能把一個踢球的鳥人提拔為殿帥府太尉,給這蔡攸一而再再而三的升官提拔,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湯隆半響無語。
只可憐自家表兄,這些年來盡職盡責,與同僚親善和睦,卻被人無辜陷害,落入囚牢,需費上家傳寶物使得以脫身,這賊老天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