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在斜處里一張小幾案后坐下,手中執筆,桌面上攤著紙墨,看著廳堂中被化作屠夫的曹京一刀刀割肉的鄆城士紳商賈們,看著那些士紳商賈肉疼的神采,心里頭升騰著一股難言的舒爽感。
他之前接到了自己兄弟宋清的親筆信,宋清、晁蓋、朱仝、雷橫,這些心腹兄弟和手下土勇,盡數還在。梁山人馬甚講情面,好吃好喝的款待著他們,只除對雷橫頗有些間隙外,一切皆好。只等著戰事結束,便放歸他們。
宋清的信中并沒多說一個字,可宋江卻想到了當初黃安鎮那一幕。那回他與晁蓋一人出了三四千貫錢財來償還梁山的情面。這一回,卻是再多也不為過。
我宋公明都要割掉三兩精肉,眼前的這伙兒士紳商賈,豈能干休?
況且那宋清、晁蓋等人回歸縣城后,宋江也需供奉一筆錢財給曹京,好叫他不做追究。不然這事兒就難回全了。可以說,這一遭戰事,宋江損失巨大。
如此,陸謙在城外逗留兩日,打鄆城縣中取回了糧草兩萬石,銀錢三萬貫,再加生鐵一萬斤,絲帛麻布各千匹,皮革、藥材、軍器雜物無數。
大軍返回梁山,留下了內心幸甚的鄆城知縣曹京,還有巨野營指揮使周斌。后者因為不被黨世雄喜歡,做了一通苦力之后,依舊是留在鄆城轉運物質糧秣,還當是苦力來用。可現在卻是憑白的撈到了一筆打天上落下的功勞。
因為曹大知縣妙筆生花,向上遞去了一道公文。并于文章中自表他曹京披肝瀝膽,忠勇無畏,帶領全城軍民,指揮若定,兩日血戰打退了梁山賊的數次猛攻,最終迫使賊寇退去的艱難過程了。而留在鄆城的唯一一個指揮使周斌,哪怕他現下僅僅是一個廂兵營的指揮使,也成為了他曹大知縣守城期間的得力助手。
只有那闔門待罪的楊志,這人實在是命蹇時乖。明明是待罪態度良好,卻被曹京有意無意的扣上了一頂無作為的帽子。還說他匹馬還城,疑是臨陣而逃。否則不能解釋為何做他屬下的武松就帶著清河縣大部分的土勇逃脫了生天?而他自己卻是孤身逃竄而回?這武松在曹大知縣的表文中也有了一面,卻也僅僅是如此為構陷楊志的一面。
以至于濟州府忽然下來一道公文,要拿楊志。后者還懵懵無知,向那州府里下來的官吏叫道:“我得何罪?”后者笑喝道:“你兀自敢叫哩!爾陣前棄兵丁而逃,以至于那一千義勇喪了大半,當得何罪?我念你是名門之后,不去下你顏面,休討苦吃。”
楊志聽到自己被扣上了一個臨陣棄兵而逃的罪名,一張青臉登時化作赤紅,他是楊家后人啊,豈能背上這等罵名?“知府相公聽得何人構陷,冤煞楊志了。”這事兒非同小可,必是要有一個見證的。
州府官吏道:“自當還你一個證見,教你看真贓正賊,好叫人皆知道知府相公不曾冤屈你。”
“左右,請曹縣尊來。”
片刻后,那曹京便乘轎來到,直言楊志棄軍而逃,致使所部上千鄉勇義士回還不足三百。聽得楊志目睜口呆,兼有怒發沖冠,大罵曹京構陷于他,實卑劣小人。
州府官吏喝道:“這是非須不干我事,見有告人曹縣尊在此。你二人到府衙里自有分辯處。”話音落下,就叫人把楊志打入囚車。而那曹京也騎乘上一匹老馬,點起一百鄉勇,便啟程趕往濟州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