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陸謙果就聽這裴宣長嘆一聲,拱手便向他來拜:“事到如今裴宣豈還有他路可走?這朝廷既容不下我,裴宣又何必汲汲以求?蒙大頭領和諸位好漢救我性命,裴宣自愿入伙兒,敢求大頭領收留!”
陸謙忙上前兩步扶起裴宣,“孔目愿入伙,乃我山寨之福也。似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陸謙渴求。”當下就許了他山寨一把交椅坐,執掌定功賞罰軍政。這梁山人馬越多,軍紀的問題就必須提上日程,還有那功過賞罰。陸謙來日就想在山上設立一個考功處,把軍法職責也一塊并入中去,現在有了裴宣,那簡直是瞌睡時候來了個枕頭,恰當其分。
還向他許諾,立刻便叫人去京兆府尋他的家眷來。到時候是愿意上山安置,還是在周邊地方,隱姓埋名,過安穩日子,皆隨他意思。引得裴宣內心一陣涌動,對陸謙倒多出了一份真心。
那押送裴宣的兩個公人,陸謙也沒難為他們。只是暫時還不能放還,直叫他們安心等待。
先是要李四郎尋來干凈衣物,領著裴宣在河邊做一清洗,梳妝打扮后再來敘話。
陸謙并沒問裴宣是怎么走到這兒的,此話裴宣自己就先道出了因果。原他們是線順著黃河走,卻不想在開德府【濮陽】聽到了前方傳來消息,是那黃河上生出了匪患,一艘運送銅鐵的官船被匪寇劫去了,丟了價值數萬貫的銅鐵事小,押船的十幾兵丁也死難了七七八八,還丟了一個副都頭的性命。他們聽了心驚膽寒,不敢再沿黃河走,便向南來了。那梁山泊也不敢打下路過,就繞著泊子南兜了一個大圈,從兗州繞來平陰。
陸謙不管那黃河上的劫案是不是自己掀動起的蝴蝶效應,反正這是好事,把裴宣送到了梁山,送到了自己手中。他此次出來只是想著賺走一個楊志,哪曾料到還多了一個鐵面孔目。想象當初他腦子里想的那些,真準,一個個全過來了,排隊一樣,他都可以去當算命的半仙兒了。
就在陸謙歡喜的看著裴宣的時候,不遠處的官道上,四個差役并著帶著枷鎖的楊志,正一步步的向著濟水走著。
當日在陣前揚威的青面獸,現如今已是心如死灰。他竟然被判刺配沙門島!早知如此,他還不如死在梁山賊寇手中呢,也省得叫祖宗蒙羞。
那濟州府的新到知府張叔夜的名聲,楊志也聽說過。被推為當世良牧,是個難得的干臣!
大牢里的楊志在最初聽聞這個消息之后,內心里免不了要升起一股期盼和希望。濟州府的官軍盡喪,兵馬都監戰時,自己也被打入大牢,張叔夜再有本事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是?那最好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把自己放出來,削掉這荒誕的罪名,讓他再為朝廷處理,也為他張叔夜效力。如是能這般,楊志發誓,自己必為張叔夜效死。
然而,一日,一日,又一日的過去了……
直到他啟程上路,楊志也沒盼到張叔夜的出現。他的那翻心思,全做了白蠟。
是張叔夜浪得虛名?還是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
楊志全不做考量,他只曉得自己此生再難有翻身之日了。絕望中有希望升起,然后再陷入絕望,那是會叫人墜入更深層的深淵中的。楊志如今就是一具活死人也。張叔夜要顧慮的那干事兒,他才不去想,可能也想不到。楊志只知道自己完了。
事實上,楊志要真進了沙門島,他也的確是要完了。
然后啊,他就得救了。
看著眼前的陸謙,還有魯智深這個大和尚,楊志木木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鮮活,死魚一樣的眼珠子也綻放出了一抹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