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水泊周遭縣境的底層百姓來說,過去的大半年時日里,他們受到的壓榨一點也不比往年少,甚至還更多了。區別只在于,往年他們是受地主士紳的壓榨居多,今年則受官吏官府的壓榨更多。要知道各縣都在興辦義勇,那錢糧不可能只靠士紳富戶捐贈的。且往年的豪強大戶多多少少也會幫著下面的窮鬼遮奢一些官府上的派遣,現在卻一個個恨不得上頭能派發下更多。
這就叫陸謙無奈了。梁山泊的影響力,雖然輻射到了大半個濟州府,可是對于周遭遼闊的鄉村田野,梁山與縣城里的那些老爺們一樣兒,一樣掌握不了。陸謙不是在搞土地革命,他手中也沒那么多的人去當村官搞宣傳。實質上他的存在更像是一場強制性的‘減租減息’運動,充滿了暴力和血腥。
在梁山的實力還沒強大到徹底摧毀地方官府在農民和鄉紳地主眼中的統治地位之前,這種事兒很難解決。
如此陸謙的辦法就是不去解決,他也沒辦法解決。擱起來就是了,反正被逼的沒法的農民,只會投靠梁山。對于官府來說,這是一惡性循環。
回梁山的路上,陸謙、魯智深、楊志等談了很多。比如楊志的眼光問題。陸謙就覺得,楊志先前一直在官場上鉆營,那怎的就選擇了高俅呢?與其被無數人戳著脊梁骨的痛罵,何不去關系投靠久掌軍權,連連用兵西夏中的童貫呢?那樣楊志一身本領不就有用武之地了嗎?
況且那里還有折家呢。折家是北宋真正的將門,也被童貫重用,許能念祖上兩家的幾分舊情,拉他一把呢。后世那戲文里楊家將的佘老太君,其實更應該說是折老太君才是。楊折這兩家是真正的姻親啊,且楊文廣更才死四十年。
這楊志出身關西,怎的就不想著回去了呢?
“大頭領說的哪里話。俺楊志堂堂男兒,縱是屈膝侍奉高俅這一貪鄙小人,也不能去跪一閹貨——”楊志一臉的正色,但對折家卻避而不談。陸謙暗自記下了這一點。
魯智深在一旁一直沒甚言語,這時候大大點頭,“楊兄弟這話說的有理,果然是好漢子。”
陸謙聽了是張口結舌,這花和尚腦子沒進水吧?那大種小種不都是在童貫麾下聽令的么?
結果魯智深把眼珠子一番,“那是當今皇帝混賬。竟然把大軍交給一沒鳥漢,著實叫人腌臜。大種小種兩位經略相公能奈何?只能聽那閹貨的調派。好漢子投身沙場,就如俺魯達,在小種經略相公帳下聽命,那效力的是小種經略相公,可不是童貫那閹貨。”
陸謙再張口結舌,魯智深這話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