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張叔夜府邸猶自沒任何察覺。蓋因為鴿子糞臭,那陸爽一家住在張府最偏遠處。
時遷先躥進了陸家,其內老小已經盡被王定六賺到了城外。時遷用毒藥混進水里,但凡是鴿子飲了水,神仙也救不回,卻是要把飼養的鴿子全部毒殺了。梁山上有的是購買好的鴿子,就等著陸爽來馴養,此處的鴿子卻留不得。
可是張府除了陸家的鴿子,還有那后宅里的鴿子,卻是一些馴養好了的信鴿。時遷進陸家時候就見其墻邊有一堆干柴,齊了屋檐,便先爬上了柴堆,然后悄無聲息的躍上了房頂。
時遷辨了方向,就朝府衙后院潛去。這北宋的官兒可不比朱明時候的官兒苦逼,后者為了顯示自己清廉,那是無人敢修繕官衙的,但北宋時沒這‘風俗’。可見北宋的儒生比之他們的后輩來還有那么些廉恥。
濟州府衙的屋頂,都是泥漿麻屑砌合的厚瓦蓋,時遷又身輕靈便,手腳利索,以此沒有大的聲響傳出。走上屋頂四下張望,見正中一所地方,燈光照耀,直射入半空,將屋脊周圍的樹木山石樓閣,都映了出來。便是弦管之聲,就在那里發出來。
顯然那便是張叔夜處了。
時遷看定了方向,在屋頂上順了重重屋脊,向那光亮地方走去。眼看相去不遠了,眼前卻隔了一條長巷,長巷兩邊都是泥鰍脊圃瓦蓋的院墻,頗不好立腳,且伏在兩間屋子的瓦槐里伸頭向巷子里看時,就見有兩盞紗罩宮燈,引著一對男女向前走去。那男子約有三十歲上下年紀,頭戴紗帽。身穿著寶藍色長袍,面目看不十分仔細。但聽那相扶他的婦人道:“今天父親恁般喜歡,相公好酒量,也吃的多了。”
“今日盡是高興。那青州的慕容知府是宮里頭的慕容貴妃的哥哥,他愿意襄助我府,實乃天助我也。青州人馬眾多,且有勇將霹靂火秦明,配合著我濟州人馬,那窩草寇如何是敵手?”
時遷還在想,在這州府官衙里,兀誰喚那父親稱呼的?這豈不是張叔夜那廝的兒子、兒媳么?卻保不準就是自己的‘恩人’。錯非那張伯奮、張仲熊里有一個拿棍重傷了劉唐,要那阮二哥去建康府向請安道全,自己如何能入伙梁山?卻不想轉而就聽到了如此消息。
時遷有心拿出手弩來,一箭收了下頭人性命,卻又怕誤了山寨事。他與韓伯龍此行濟州府城的目的有二,一是賺走陸爽一門;二是把張叔夜手中的信鴿盡數弄死。現今又探得這般消息,可不能有半點的疏忽。
猶豫再三,時遷沒去下手。別說他擔負‘重任’,他本身就是個偷兒,不是刺客。天性上就只愿意來無影去無蹤,而不想被官府堵在城中,全力緝捕追殺。
望著這對男女去遠了,時遷轉身回來,見右邊院落里有架紫藤,順花架柱子溜了下來。挨墻踅過了長巷,對面一個海棠葉的窄門,正接著迥廊。踅進門,立刻爬上迥廊的蓋頂,踏上屋脊,繞過了那座燈火輝煌、笙歌繚繞的院落,后花院已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