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灌聽了后,默不做聲。程萬里言之有理,莫非那陸謙真的狂妄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乎?
時正值滿月,圓月掛在天上如同一輪玉盤,那積雪在地面上反映出光來,卻也讓人看到大地茫茫。但總是有些疏密高低的影子分辨出了村莊樹木來。陸謙與欒廷玉各乘一騎在隊伍前面走,但聽到人腳馬蹄踏了凍雪劈卟作響。那拂面來的冬夜漢風,夾著地面一些碎雪,只覺其冷如割。
在馬背上徘徊四顧,看到漆黑色的夜空和地下的積雪,混茫著一片。大地像是一片死海,一些動靜也無。只有那半空中的風聲,噓噓在馬頭上叫過。
五百騎兵出乎預料的直插范縣城下。何灌到也還統兵有方,便是如此寒夜,宋軍值夜的士卒雖然凍的發僵,但人他們還是站在崗位上的。更甚的是營外,一支支巡哨的人馬,在范縣外頭編織成了一張大網,完全叫宋軍營地免去了被偷襲的可能。
陸謙聽了時遷的回報后,真的頗感意外。但何灌畢竟有著不小名聲,能做到這一步,也不是太叫人意外。“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闖進去。”陸謙如此說道。反正他這一回只是要看宋軍的反應,看那何灌的反應。
而此刻的宋軍營壘中,拱圣軍兩指揮使回頭看看自己下屬的將士,各各拿了刀矛弓箭,挺直地站立在風雪里,靜悄悄地。一人向另一人說道:“你看,恁地天色寒冷,賊兵未必便如太尉所料,來偷襲我等營寨。”雖然這五萬陸軍的主體是選自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司,但也不可能全然無有一個騎兵,后者就來自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和殿前司。這拱圣軍就隸屬于殿前司。兩營馬軍可是實打實的五百人。出征之前,拱圣軍全軍二十三營挑揀出的這一千精銳。
那另一指揮使笑道;“且等些時看,若賊兵不來時,我們回帳中休息,明后兩日也無了差事,也不白忙碌了。”他這般地說時,自不住向東南角張望。
自從梁山泊賊兵下山的消息傳來,何灌便下令叫他們做著準備。昨夜里是那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下屬的驍捷軍下屬兩營,今日就輪到他們殿前司所屬的拱圣軍了。誰叫那陸謙慣用夜襲之策呢。夜戰可謂是其一**寶,助他率敗官軍。
約莫一頓飯時,一快騎稟來,那指揮使哈哈一笑,側了身子過來對同伴道:“卻不是來也!”后者也是驚省了,聽到遠處正有一陣哭爹喊娘聲,順風吹過來。臉上滿是喜色:“太尉真是神算。今夜必叫那賊寇好瞧。”
“弟兄們,且跟我殺將過去。讓哥哥與那何太尉做聲招呼。”陸謙大聲叫喝著,引得一干人馬具是大笑。馬蹄揚起,五百騎兵就如一桿鋒銳長矛,直刺范縣。
馬蹄聲叫一隊宋軍巡哨兵馬警醒,彼此撞個正著。陸謙提著潑風刀,沖在最前,只一刀就將當面軍官斬做了兩截,也不管是都頭,亦或是指揮使了。五百騎兵突擊下,這波巡哨的官軍已經不復存在了。
此何灌的第一個失策。他自以為自己布置了巡哨隊伍,會如那鐵鏈一樣,叫梁山泊偷襲兵馬羈絆來。卻不知道彼輩軍士在梁山泊兵鋒之下,直若腐朽的韁繩,毫無半點著力的。
隆隆的馬蹄聲讓何灌在睡夢中驚醒,披衣坐起,喚過隨從來問。隨從喜笑著稟報道:“果不然如太尉所料,梁山賊兵真派人前來偷襲。”
那程萬里也從睡夢中驚醒,聽聞隨從稟報后,哈哈大笑。“陸謙啊陸謙,當日你這廝折磨得本官膽顫心驚,今日終要你這賊人宵小知道官軍的厲害。”直覺的胸口大出了一口吁氣,好不暢快。
大亂之后當有大治。想到濟州府平蕩了梁山泊后百廢俱興之局,陳萬里一時間是滿腔的豪情。
耳聽到旁邊大隊步甲走動之聲,竟然是何灌披掛了起來,要上城頭。亦喚來下人于自己更衣。待到他趕上城頭,就正看到城外一片哭爹喊娘聲音。黑夜籠罩之下,程萬里看不清楚戰場。可城外那點點如星光一樣的火把,或聚或散,他智商且不欠費,如何瞧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