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公不說,只論私德,小可對陸虞候亦佩服的五體投地。其人有勇有謀,有仁有義,當是今日天下的第一流人物。其勢越隆,山寨諸頭目便就越發信服,嘍啰們就會越發一心。縱容其收攬人心,雖看似耗費了賊寇不少糧米,實則壯大賊寇之根基。待到冬后那數萬計百姓返回家鄉,更叫官府遭小人口舌陷言。”宋三郎的法子就是官府來施粥放糧,從根子上掐斷梁山泊的氣數。
他及時雨宋公明的偌大名頭是怎么得來的?
錢糧是實力,名氣難不成就全無用處?而錢糧是能買來名氣名聲的。
“且這數萬百姓里多的是有氣力的青壯,此輩人既得了梁山賊寇的好處,怕不少人會就此投山入伙。來年朝廷大軍征討,豈不要更費周折?”
黑三郎如此一番話說動了時文彬,后者深以為然,但官府糧庫依舊是緊緊閉合。時文彬明白了又如何?他只是鄆城縣的小知縣,上頭還有知府程萬里呢。
這程萬里也是個明白人,然而濟州府的府庫干凈的能把老鼠餓死,他就是有天大能耐,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是?
宋黑子把這些全都看在眼中,嘴角直露著冷笑,他不曉得上頭的大人物都在想些什么。可明年朝廷的征討大軍,休管勝負如何,這齊魯之地是都要亂起來了。
竟然由著賊寇去收攬人心,朝堂上袞袞諸公都是木塑不成?
人心皆是肉長得,這些百姓得了梁山泊的好,自然不會說梁山泊的壞話,這便是梁山的根基。那期間不少青壯更是踴躍上山入伙。宋黑子雖與梁山泊的距離在一點點開來,卻不意味著他什么都不知曉。
“兄長記掛這等閑事作甚?豈不聞左傳有言: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宋清臉上笑意妍妍。
他現下對濟州的局勢很是滿意。這便是一堆干柴枯草,只待有一點火星的到來,便可瞬間燃起熊熊烈火。而他宋家,就會趁著這場大火,煉去舊日軀體,躍居官宦門第。
宋清對自己的兄長信心十足,即便是近來晁天王勢頭興旺,也左右超不過黑三郎去。來日里京東兩路烽煙迭起時候,舉旗一喝,他們便就是義軍,就是為朝廷戡亂的功臣。
宋江借酒消愁,半分不為兄弟的話說動,再飲一盞下肚。抖手將酒盞摔在地上,碎成數半。
“肉食者鄙,肉食者鄙么?”黑三郎哈哈大笑,“能躍居蕓蕓眾生上首的大人物,豈會個個短智少謀?即使當有一兩人智短的,其余人便就看不出一二么?”
可宋江就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如此淺明的道理,就無人來應手。
“哈哈哈,老哥哥非是智短,而是身陷局中,難有旁觀者清。”與宋江同樣的疑問還發自三百里外東京城外安坐的一位老將軍之口。
“還先生請教我。”老將軍徑直開問。這白發老將對面是一讀書人,五十歲上下歲月,身穿一襲青衣直綴,戴軟腳幞頭,氣質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