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兒已經是郭藥師所能尋找到的做好落腳處了。
因為泃水的蜿蜒曲折,故而其沿途沼澤港岔星羅棋布,眾水相聚通補,水脈相連,胡泊水淀多不勝數,引來鷗、禽鳥逐其翔鳴;又盛產湖魚蝦蟹,縱使冬日里在冰面穿凌網,亦有頗豐的收入;加之兩岸萬頃郁郁蔥蔥的葦蒲,緊緊護衛著九曲十八彎的河兩岸,抗擊著風雨,乃是極佳的避風港灣。他們一伙人進到這里,水源、食物、溫暖,都能獲得最大的保障,郭藥師也是盡其所能了。
現在他擔憂的便是,那人會不會如約而至。
對比上回他們忽然出現買走郭藥師手中的上千俘虜,這次他可是帶來了上萬人。周遭二十里方圓里還有他另外五個營地。如此多的人駐扎一處,害處太大。
飲水排便,甚至是魚蝦蒲根吃食,都是問題。倒不如分散開來。
但他這里的人卻是上萬難民中最值錢的所在,內中有書生官吏,還有鐵匠、銅匠、皮匠、木匠等。按照上回‘買賣’的價格,這些人的價格可是不菲,縱然那些書生官吏都是小家小戶之子和小官小吏,可只他們怕就能換取來二三百石糧食。這上萬人合在一處,只要價格不變,就可以換回百件甲衣,以及長槍大刀重斧重盾上千柄/面。當然,還能獲得寶貴的糧食、罐頭、魚干等物。
這個數字,郭藥師這幾日里已經算了又算。
雖然對于郭藥師來說,他寧愿不要鐵甲,不要長槍大刀重斧,而更愿意得到更多的糧食,甚至更加昂貴的罐頭、魚干等物他都不愿意要。
品嘗過饑餓是什么滋味的郭藥師,清楚的知道一個道理——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維持一支部隊,而只要部隊在,就一切都有可能。
當日他就是用自己的財訾從城中購買了糧食,以至于安撫住了眾人,帶領手下人馬站對了隊,這才能撞上現下的好日子。
雖然他的手下依舊裝備破爛,雖然他們還要餓肚子,可好歹有遼國的補給,能維持住隊伍了。對比在中京道時候的苦日子,眼下就是幸福。
餓怕了的郭藥師,如是更希望得到糧食,只有手中有了足夠多的糧食,他才會考慮刀槍甲衣。但很可惜,他只能用交易額的一半積分去換取糧食,這是那人的規定。
天上不斷的下著細雨,又刮著寒風,吹到已經濕透的罩袍上,顯得特別寒冷,叫人瑟瑟發抖。無論是騎兵還是難民,大多都穿得單薄,且又臟又破,他們三五成群的縮成一團,裹緊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有人在小聲的說話,有人搖搖晃晃,已經朦朧睡去。
這時,幾騎快馬從北面一路而來。馬蹄聲打破了山丘上下的靜寂,郭藥師聽到著這陣馬蹄聲,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噴出一股白霧來。
片刻,馬蹄聲愈近,隨即在稀疏的灌木中間,出現了一小隊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