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軍路安撫使董正封一路匆忙的進了肅王趙樞落腳宅邸。就看內侍、宮娥,以及一個個大小官員往來奔走,一片慌亂。心頭一震,這肅王真的要逃去蜀中么?
從長安逃奔,那也只能趕赴蜀中這一條路了。可不像是中原,能向西退,亦可往南走。
董正封加快了腳步,不多時就至宅邸的大堂前,早望見張愨與幾名屬官后在正堂下,與往常的穩如泰山相比,此時,他們可就個個踱步不止,顯得異常焦急。一看到他來,張愨大喜,“董相公來的及時,且勸一勸肅王。此去蜀中,實取禍之道也。”
董正封心里一動,這張愨聰明人啊。
趙樞一心一意想著逃命,卻忘了他還是一皇子,而不是皇帝。率先逃入蜀中,逃進這塊官家特意經營的自留地里,他這是犯忌,犯大忌諱,他這是‘自尋死路’。
原因就是他是皇子,而不是皇帝。是皇帝就‘名正言順’,是皇子就叫他老子放心不下了。
誰敢說到了危機時刻,那肅王就不能把夔州一睹。皇帝老子過不去,他可就從肅王變成蜀王了。
這一字之差,謬之千里也。
江陵城內的那位皇帝可是外寬內忌的人。動了他的禁臠,還能得好么?
現如今這趙宋的高層人物誰不知道蜀中的重要性,那兒的文武官員多是官家的心腹,便是蔡京、王黼、梁師成等,也難插手其中。
當然,這樣的話他是不能明白的給肅王講的。十七八的人了,王妃都娶了,按理說甚個事兒都該懂了的。可這人就是懵懂。許是在皇帝面前,這位爺是根本就沒想過那遭事兒的吧。而且他又不是肅王的輔臣王傅,他就是一個副手,何苦去把話說的明白,倒是把自身陷的那么深呢?
這等話叫外人知道了,一個包藏禍心,離間天家父子的罪名是跑不了的。那是要誅九族的。
就更不用說在這個節骨眼上,肅王逃入蜀中的消息傳出口,對關中對長安的軍民士氣會是怎樣的重創了。
董正封著急的更多是后一點。人是永興軍路安撫使呢。
總之,張愨這是正急著呢,看到董正封來到,真像是見到了救星。正在見禮,一內侍出來宣道,言肅王召見群臣。眾人連忙入內,望見肅王坐于黃案后,一動不動。面上看不出來丁點的表情,渾如泥胎一般。重臣躬身見禮,這禮數還沒完,趙樞的聲音就突然響起:“孤王心意已決,諸位臣工無須再勸。”
當幾個要人從府邸里出來后,不管心情如何,俱是風風火火不敢絲毫遷延。
肅王這一走,影響大了去了。給他們肩上添了多少擔子?可這又能如何?人家是龍子龍孫,一意孤行,他們如何能攔得住?
萬一有個閃失,那就是天大的過錯。
董正封出了府邸,隨從便將馬匹牽來,他翻身上馬,人卻不再動彈,只是目視著門庭前的大道,眼睛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長安。從西周到兩漢,從南北朝到隋唐,這里就是中國最早也最有名的帝王之基石。當日的八百里秦川何等肥沃,可現在呢?
李九時候,他和武則天就曾多次去洛陽逃荒——不僅夫妻倆自己去,還帶著文武百官到洛陽吃洛口倉的糧食去。當然,長安仍是首都。比及荒年曩昔,李治他們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