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營寨里已經起了多出火點,小小的火苗被風一吹,立刻就變的勢大。嶺南山地見的晚風雖不比北地,卻也不小,尤其是今夜。
無數團練兵從慌亂中驚醒,看到被外頭的火光映紅的帳篷,一個個都慌忙逃出來。
就是這個時候,周斌引兵殺到了宋軍大營面前。
“開炮,開炮!”看著亂糟糟的宋營,周斌快意歸快意,卻知道這時候正是那趁火打劫時。
他手中只有四門虎蹲炮,隆隆聲里,四門小炮先后噴出成百上千枚彈丸,在十丈距離內,這些彈丸可是能保持著可怕的破壞力的。
那轅門處正在集結的團練兵——周斌他們已經被發現,正依靠著轅門前的拒馬鹿角而列。被忽然響起的爆炸嚇了一跳,尤是那營門前的一撥人,象是被鐮刀收割過一圈般,頓時全部矮了一截。
四門虎蹲炮啊,哪怕是威力有限,然近距離霰彈轟擊,那被籠罩在彈丸之下的團練兵,也只能全都變成血葫蘆,死的不能再死。當余音未消,周斌已經揚起兵刃高呼:“殺,殺進去——”引領著兵馬直沖過去時候,營寨前的團練兵登時崩潰了。
種師道氣的只想吐血,他將一部分團練兵集結在營寨外,本就是做一隔斷。其營壘里的火勢,還不至于無法收拾的地步,他只要守住這大營轅門,左右的分寨兵馬再出來夾擊敵軍,黑暗中縱使難以全殲來敵,甚至宋軍的死傷還要遠多于敵人,可也兀自能打退城里的敵軍。
可現在呢?只是小小的四聲炮響,五嶺的峒人都且不懼怕的東西,廣南團練們卻如見惡鬼了一般,實叫種師道忍無可忍。
身旁的孫子種彥崇也是目瞪口呆,看著外頭發瘋瘋狂的敗兵,如決堤之水般,將轅門內集結的團練兵盡數沖垮,這百十步之內,全部都是轉頭往后逃奔的人群。
“祖父,勢不可挽,且要護著耿相公脫離險地才是啊。”種彥崇叫道。他是種師道的獨孫。
年已經六十有九的種師道,如今就只剩下這一個后人。他兩個兒子,種浩官迪功郎,種溪為閣門祗侯,皆已早死。孫種彥崇、種彥崧,如今卻也只剩下種彥崇還陪伴他左右,那種彥崧則已經早夭。正史上,在紹興年間,趙九妹令其侄種浤奉祀。
耿南仲已經從大帳中沖出,看著營內的一幕是目瞪口呆,口中大罵:“朝廷對練勇即以厚望,開拔時候加之重賞,卻不想盡是些貪生怕死,不堪一用之輩,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已經趕到的張浚表現得比耿南仲更著急,口中直道:“相公當速速派人招攏兵勇,擋住這些潰逃之兵。”不然就是以他對軍陣那淺薄的見識都也知道,大事不妙也。
種師道與孫兒已經趕到,聞言只是搖頭。這練勇白日里敗得可笑,黑夜里敗得就更可笑了。
耿南仲不斷呼喊下令,兀自還想力王狂瀾,然大營內有過萬練勇,就如千萬個意識同居一體,‘思維’之混亂超乎想象,豈能是他幾聲叫喊就能止住的?那眼看著就是全營練勇大潰敗。
場面已然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