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著一人,面如黃藥,黑眉長髯。可不正是害得他淪落如此境地的張令徽么。
韓常再看二人見的氣度,這時候倆人應該是真實的——沒有再演戲,彼此間不能說親如一人,可氣息融洽,融洽和諧,絕無那針尖對麥芒之感。
韓常恨不得一巴掌抽自己一耳光,他究竟是有多蠢,與郭藥師等相處前后小半年光景,都沒能看出他與張令徽之不和,純屬演戲的。
若不是對此深信不疑,他如何會隨他老爹韓慶和投效金軍后,兀的來錦州城里自投羅網?
要知道金軍對攻破錦州城可是信心十足。之前幾次沒能拿下,習古乃已經上書完顏阿骨打,后者也允了。不僅要派來粘沒喝,也就是粘罕,更會派來一波工匠,后者會造一種破城的神兵利器。如此打破錦州城就不在話下了。
據習古乃言語,后者還是中原的趙皇帝使人交給女真的。端的厲害無比。
卻不知道此刻郭藥師看他也是心有唏噓。這韓常是遼軍中的一后起之秀,武藝高強,且精通兵法,那是被中原的陸皇帝都要吩咐需注意的。可見,這廝已經得了陸皇帝的親睞。若是最終投靠中原,前途將不可限量。
然而一步錯就步步錯。這廝與他老爹在建州城里舉兵降金,那便是把自己的前途給敗個干凈了。即使今日里自己能說服此人歸順中原,日后也不足為懼了。
“我父常贊郭將軍胸有城府,非一般人可及。韓常往日里且不以為然。今日見了郭將軍與張將軍聯手上演的這幕好戲,始知道將軍果然非凡人是也。韓常有眼無珠,自投死路,怨不得他人。”這是韓常的真心話,自己眼睛瞎,能怪別人不清不白么?“任殺任剮,悉聽尊便。”
郭藥師不急于說話,而是打量著韓常。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叫韓常覺得莫名其妙的神情,他覺得郭藥師看向自己的目光,透著一股可惜,就像看到一少年誤入迷途一樣,而又有股如釋重負之感,以及一絲看見傻子的恥笑感,最后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韓常,年紀輕輕,怎就偏偏去往死路上闖?”郭藥師為什么要跟張令徽演戲?因為那不演戲就不正常了。上京一戰,怨軍死傷慘重。內部若還是如鐵板一塊,那不是點著火把在叫別人探究自己么。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涿州城內,時任冀北兵馬右副總管的史文恭正正與馬植在開懷暢飲。
他們二人在這北地等待了這么長久時日,終于等到了建功立業的良機了。
“史將軍且盡飲。”馬植手中端著酒盞,燒酒那火辣辣的勁力,順著喉嚨直入腹中。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生出,卻叫馬植連呼暢快。
“馬相公大愿得償,心中作何感想?”史文恭昂首把酒盞干凈,大笑著問。
他們二人在涿州堅持如此之久,那早前李應都去了江南,史文恭看到彼輩人建功立業,恁地是眼饞之極。卻始終不曾有過離開冀北之念想。
原因只是他與馬植堅信,陸皇帝必然要北復中原失土,盡收幽云十六州。甚至是收復遼東!
他們知道,若是陸謙改變了主意,他們二人就只是在空度光陰,半聲抱怨兀不敢有。然而兩人還是堅持了下。終于,他們等到了收獲的季節。
“下官心愿得償,自是欣喜若狂。史將軍又何嘗不是如此。”不打仗武將就沒功勞,那李應去了南面,流出來一位置給史文恭,錯不是如此,他至今仍舊是一兵馬使呢。
“今后只愿能與將軍齊心協力,并肩而戰,早日建功立業。始不枉這數年的苦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