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靜悄悄的,就像此時的季節一般,顯得十分凄冷。
晚上才入黃昏,就已靜街,城內重要的街道口都站著士兵,凡是有路人經過,必定會遭受一番盤查。早兩日時候,都能看到不少人被契丹兵徑直拖走。
如是,城內的氣氛直壓抑的很,到了夜晚時候,便格外的濃烈。
臨街的商家店鋪或是民居,都緊閉著門戶,就是那門縫里也無微弱的燈光流出,都在害怕,害怕契丹人在山窮水盡時候,徑直來一個玉石俱焚。
古人或許不知道“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變態”這句至理名言,卻已經懂得其中的道理。故而,哪個敢跟變態中的契丹人頂牛?
尤其是城中的漢人大族,一家家不分白天黑夜的集結丁壯,嚴防死守。整日里就祈禱這營州城是趕快變天吧。
而普通的百姓呢,更是擔憂城內起了兵戈,水火無情,刀槍無眼啊。城中氣氛如此壓抑,叫所有人心頭如壓了塊大石頭一樣。
契丹人也是如此,他們這個時候更加心煩意亂,憋屈的想要發瘋。這一眨眼,偌大的南京道就只剩下營州與景州了。這一眨眼,屹立在北地二百年的契丹就已經無了立足之地。他們想要發瘋想要發狂,可是發瘋發狂后所要面臨的報復,那卻是無人愿意想象,偏偏又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的。
橫豎不管契丹兵馬、漢人百姓都是怎樣去想的,一到天黑,這街道上便少有人出來了。
整個城池也猶如一點就著的炸藥桶,沉寂、壓抑,人心惶惶不安。
街道上有士兵巡邏著,禁止宵行。可而不少深宅大院中,兀自有著一場場的夜中宴會以及商議事情的小聚。
刀把子握在契丹人的手中,但北地漢人大族也非盡是待宰牛羊。誰家里沒有百十個甚至更多的仆役,沒有些看家護院啊?這時候人人操起刀槍,那就是一份武力。縱然與契丹兵相比,只是一個渣滓,但也意味著他們的反抗。
而且一家力弱,十家力強。一根筷子好折斷,一把筷子呢?
聯合!這個時候是人都想到了聯合。過往的紛爭通通放在一邊,所有的利益糾葛暫時都擱淺,全心全意的應付過眼下的險關,方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這營州城內住著的不止是有漢人世家,也有契丹人,更有渤海人。
如今的渤海貴人多姓高,此刻一處高氏府邸的后院書房內,就有著幾個人,正小聲的說著話。
府邸主人高談為前檀州判官,因為身子不好,現在辭官歸鄉,但也因為做過官,與營州刺史蕭斡交好,在營州城內且是有著一定影響力的。
何況他是渤海人,如今這個時刻,矛盾最尖銳的是契丹人與漢人,渤海人就靠邊站了。
高談端坐書房上座,接過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這清茶喝慣了,卻比茶餅更惹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