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之后,阿骨打使人留下了粘沒喝與吳乞買二人。
這兩人是大金國最重要的柱石。前者在遼東西南落得灰頭土臉,實力削減不少,心氣更被打落許多。人生正值低谷期,阿骨打又非是要把他坑死去,自是要趁機來團結內部同志了。
而后者不僅是女真儲嗣,更理事持重,阿骨打每引兵出征,便將后方政事悉數托付他手,從無疏漏,使阿骨打征遼時無后顧之憂。
一文一武,都是他的臂膀肱骨。
“自燕云一敗,我女真聲勢大挫,內隙橫生,一年不到光景,你我間已生疏了許多。”阿骨打自然不缺籠絡人的手腕兒,開口就把彼此間的遮羞布給扯了下來。因為只有叫人感覺到了疼痛,才會更加的血肉相連啊。
粘沒喝臉色大變,忙起身向阿骨打請罪。
“唉,你有何錯?”阿骨打一把將粘沒喝扶住。很是感慨的道:“今日無有外人,你我兄弟且掏出心肺來說話。你再做多禮,便真與我生分了。”
粘沒喝直起了身來,眼睛閃閃。
“哥哥知道你所謀甚大,此非是為自己一人得失,而是為了我女真,為了我完顏部。”粘沒喝就是想要成就耶律德光未盡之偉業,入主中原。而阿骨打雖沒這般的野望,卻也不愿意丟了從契丹開始就橫壓中原的優良“傳統”。
就如正史上,他允許童貫以百萬貫錢贖遼,但卻并不把整個燕云十六州都還給趙宋。那燕云東部的榆關入口部分,也就是平州、營州一帶,他以當時歸附了女真的張覺為節度使把守,可不在贖遼之議內。
“磚兒何厚,瓦兒何薄?從匈奴到契丹,我塞北之地,每每有強族崛起,雖都能橫行一時,卻總會被大一統的中原王朝擊的粉碎。匈奴、鮮卑、突厥,莫不過如此。蒼天待我塞北之族忒是不公。
只是那中原氣運雖長,老虎卻也有打盹之時,叫那重文輕武的趙家人得了江山,契丹始能屹立北地二百年,鎮壓中原。這趙氏宋國,講真,真乃我北地引弓之族福星也。只惜我女真不曾相遇到。”阿骨打嘆息道。
“我女真崛起于東北,數年間橫掃契丹,兵鋒勁銳,那怯懦宋人如何會是敵手?當日大軍席卷上京,陸謙又大軍北上燕云,……”那時阿骨打急了,怕燕云被陸皇帝奪去了,中原再度擁有北方的有禮地勢,那女真就再無可能像契丹一般的威風了。“我確是小覷了中原漢兒啊。”
與趙宋的理念完全不同的陸皇帝,他的大軍的戰斗力也與宋軍截然不同。到現在阿骨打閑暇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在腦海里回憶著那一戰。一點點推敲著每一個步驟,而結果卻是叫他絕望無比。一次次的推敲,他卻完全尋不到半點的得勝之機。
所以他很后悔。當初他確實小瞧了陸齊軍隊,要不然他不會在剛剛打了一場中京之戰后就馬不停蹄的南下南京道。以至于落得大敗,讓女真主戰軍團大敗而輸,如今想來阿骨打自深深后悔。
他這些日子里都不止一次的想,若是當日他沒南下攻打南京,那局面又會是何種模樣?
阿骨打敞開心扉,將一些想法都道出來,語氣中流露的是一種灰心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