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立足點是放先頭齊軍上岸。人數不需要多,兩三千人,那具有地勢的他們狠殺一通,便是齊軍掉頭跑路,也恁地要撂下滿地的尸身。
至于能不能戰勝敵人,他們還是很有自信的。那時候的遼東東岸可是有不少女真騎兵的。
只是現在完顏婁室背后不止沒了粘沒喝帶領的女真騎兵,對岸的齊軍也會用一種全然出乎他們預料的方式,先一步展開進攻。
一顆顆轟天雷越過六七十丈的距離落到他們頭上了。
轟天雷的重量遠不如石彈,那射程自然就也超出不少來了。
北風吹過,讓王貴額前的幾絲亂發飄起,玄色的戰袍下衣輕輕晃動。此時的他就如同青松一樣聳立在木簰之上,任憑冷風拂面也紋絲不動。
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那拋飛出去的一顆顆轟天雷。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眼前這種扭力弩炮發射,與東方傳統弓弩和投石機大相迥異的模樣,叫王貴心中很是好奇。
他已經不是當初彰德府鄉下的土鱉了,這些年里他的眼界比之當初豈止開闊了十倍。當時的王貴只以為大宋、西夏、大遼,這就是天下了。而眼睛更是只能盯著湯陰那一畝三分地,可現在他知道了南洋,知道了天方,知道了更遙遠的歐羅巴和黑非洲。
外面并不是一片鳥不生蛋的荒蠻之地,外國子民也不全是不知禮數,狗屁不通的蠻子野人,眼前這種奇怪的扭力弩炮就是從西方傳來的,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他的視線中,河對岸的女真兵密集擁擠在岸畔上,他們刀槍出鞘,箭弩待發,一切都準備妥當,女真人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他們是絕想不到自己這邊會打出這么一張牌,就想當年黨項人的潑喜軍一樣。誰能想到在駱駝背上安放小型投石機呢?而且據說那駱駝背上的投石機也是扭力形的。
黨項人與回鶻商人、中亞商人都有聯系,保不準就是從后者手中拿到了這項技術的。
當初的潑喜軍牛逼哄哄,人數雖不很多,戰力卻不可小覷。“縱石如拳”就是宋史對潑喜軍的注解。無論是身著著厚重步人甲的趙宋禁軍,還是胸前明光鎧熠熠生輝的將軍抑或僅僅是在母親縫制的征衣里求得一絲慰藉的鄉兵,在潑喜軍的石頭面前都變得一樣了,他們身上的鎧甲在飛馳的彈石間都沒有差異了,因為石彈攜帶著詭異的能量,在呼嘯的風聲中能夠擊碎一切阻礙。無論是皮甲、環甲還是札甲,,在潑喜軍密集如雨的石彈下,都化作了飛灰。
而今日,女真人就變成了昔日的趙宋軍兵,他們在粉身碎骨里明白了飛揚的含義,支離破碎間朦朧了倉惶的淚眼。就像當年很多趙宋健兒死在了亂石之下一樣。人在砲石的面前,就像是一面不再結實的鼓,一記沉悶的重擊便超度了一縷亡魂。
而現在被小型扭力弩炮打出去的轟天雷,就帶著更勝于昔日潑喜軍的殺傷力,給金軍帶來更加致命的威脅和傷害。
一個個小黑點直飛打來,然后落入女真密集的人群之中。
霎時,血肉橫飛!
這是一股能震懾住人心魄的力量。
一張弓,再強,不過一矢兩洞,在一發便能發出巨響,并能讓人碎裂的轟天雷面前,就像是蒼老而孱弱的老人與彪悍的屠夫并肩立著。
千里鏡扣在岳飛的眼上,大小眼這一刻嘴角綻放著牡丹樣絢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