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照亮了蒲府前庭,大批的火槍兵已經列成兵線,這時嚴然肅立,握著火槍,內中裝好了彈藥。
爆炸聲已經告訴了蒲家人,大事不妙也。
除非是官府,否則還沒第二家敢如此明火執仗的來打蒲家的主意——直接拿對大門爆破。
蒲轂的臉色已經雪白雪白,“事發了,事發了……”不是那個原因,官府如何會這般陣仗對付蒲家?他現在唯一覺得幸運的就是他的胞弟蒲澈和長子蒲彥博始終在外。否則,蒲家的嫡系真要被一網成擒了。
“家主?”
一雙雙惶恐的眼神看向蒲轂。這些人中有些人根本不知情,但再傻逼的人這時候也知道蒲家是犯了大事了。有個些人則一臉的殺氣,他們是知情人,很清楚這事兒的嚴重性,既然事發了,那就別想著好了。眼下就只剩下一條路——拼個魚死網破。
蒲轂凄然一笑。
自己在收錢的時候,那滋味真個是美妙;可現在事發了,什爾克們的屠刀已經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了,那滋味就太不美妙了。
塞爾柱也好,法蒂瑪也好,甚至是東邊的小蘿卜頭也好,他們根本無法對自己支援來一份力量。
然而蒲轂心里沒有后悔。
他和蒲澈已經盡可能的去學習中國文化,學習中國的生活,除了信仰,他不覺得自己跟中國的富紳有半點的區分,但就是一個信仰,那就像中國北方的那條綿延萬里的長城,牢牢的堵死了蒲家的上升之路。
在蒲轂看來,這是中國人拒絕了他的融入,那么他就只能回歸到天方世界中去。而既然回歸了天方,那么為天方世界做事,也是水到渠成,天經地義的。
唯一的區別是他失敗了。而事敗的結果就是蒲家在中國的完結。從沒有想過放棄信仰的蒲轂心中唯有萬幸自己的胞弟和長子不在。不然,他們會跟著他一起被砍掉腦袋。
就像當初的蘇哈爾,就像當初的沙魯克·我是愛國者·阿夫沙爾。
前者被毫不猶豫的砍掉了腦袋,后者也在洪武四年時因刺探軍事機密而被捕,旋即便被中國人以間諜罪論處。
現在這就輪到他們了。
“讓孩子先走,女人此之,從地道里去,盡可能的逃出去。而作為男人的我們,要用我們的身軀和生命來給她們以庇護。最可惡,最不可饒恕的什爾克們(指多神教信徒)就在前方!”蒲轂拔出了一把漂亮的烏茲鋼彎刀,在燈火的照耀下閃著凜凜寒光,猛地一指前方,大聲命令:“中國人要戰爭,那我們就給他們戰爭。所有人備戰!準備好你們的彎刀和弓弩,去殺死每一個什爾克。我們的靈魂屬于真神,死亡并非我們最終的歸屬,天堂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不見烈日,也不見嚴寒,芳香的奶河,純潔的蜜泉……”
蒲轂都要瘋癲了,似乎一瞬間便從一個溫潤爾雅的華夏士大夫變成了天方教的狂信徒,而這何嘗又不是臨死前的瘋狂呢?
但他的這番言語卻叫周遭的蒲家骨干們熱血沸騰:“真神至高,真神至大。”
“轟轟轟……”
被更名為手榴彈的小型震天雷在炸響著,火槍的聲音頻頻響起,從前庭到中院一路勢如破竹。
“嗖嗖嗖……”箭矢射來。
火槍兵雖然全身披甲,卻仍有被射傷的。領兵的軍官只把配刀向前一指:“射擊!”
“啪啪啪啪!”槍聲齊鳴,射出了彈丸與煙霧,接著又是一批手榴彈被投擲出去。這是火槍兵最基礎的戰術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