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著嘴巴的裴云氣色有些僵硬,沖著丁猛露出一個略顯生硬的笑容,然后掉頭向后勤方向走去。
丁猛可不管他的心情是好是壞,現在只覺心里一松,他先前還擔憂裴云會再鬧脾氣呢,看到裴云‘認命’一樣離去,自己也放心的上馬,向帳篷奔去了。
這天氣里,還是呆在暖和的帳篷里頭舒服。熱騰騰的姜湯先灌一碗驅寒,干燥的帳包,暖和的被褥,熱乎的飯菜和充足的睡眠。陸齊的后勤永遠是草原游牧民族所無法想象的優秀的。
部族牙帳中,休息了一通的楊再興安坐在中間的大椅上,他身材健壯卻不臃腫,此刻身上略帶些慵懶的感覺,就像是一頭吃飽睡足的山林之王,而不是如牛皋、王德、呼延通那樣,魁梧如熊。
“事情都安排好了?”
“將軍放心,選出的那兩人已經成功脫逃。”折彥文哈哈一聲笑道。此人是折可存的侄兒,折可求的長子,可是府州折家一脈的嫡系。
只是那折家的氣運到了折可存、折可求這一輩兒后,似乎也耗了個精光。除了折彥質表現不俗之外,那折家后人中再無一個出眾者。偏偏那折彥質輩分雖低,年紀卻大,現今年已過半百,子孫中兀自沒有一個出眾者。折彥文此番事中為楊再興軍參謀,主管后勤事宜,這卻還是稱職。但他的才能也僅限于此了。
先鋒軍繞過養吉干城,這事兒恐怕那城內的一干頭人士兵還都不知道,這如何能行?占克舎汗他們要是不知道,那還怎么能擾亂他們的軍心?
自然要放回去幾個小蟲子,這些人自然不是狼心狗肺的冷血動物,就一定會奔到養吉干城,也就順帶著把先鋒軍的位置和已經做的、將要做的事情宣之于眾。那個時候,占克舎汗要還能維持住自己的軍力,他就是神人了。
草原游牧民族的向心力本來就不強。東克普恰克汗國左翼更是一個不同部族的大聯盟,占克舎只是本部族實力夠強大,這才成為汗王,不說管不住其他的右翼部落,因為那里也有屬于他們的汗王,就是左翼之中的其他部落,他也無能干涉。
事實就是偌大的克普恰克汗國,已經在歲月的時光中從一分為二,變成二分為四了,從四分為許多份兒。西克普恰克汗國與東克普恰克汗國的處境是一模一樣。
他們本就是諸多部族的大聯合,前后不過百年的歲月,既形成不了統一的民族文化,也成為不了一個真正的民族。當強力的領導人病逝之后,整體的向心力就日漸減弱。從零碎走向聯盟,再從聯盟走向零零碎碎,這就是一個輪回。
以至于近來的基輔羅斯公國都從被西克普恰克汗國的重壓下喘過了一口氣來。還一度發起了三次全羅斯王公對西克普恰克汗國的聯合遠征。其現任大公亞羅波爾克二世·弗拉基米羅維奇也始終把驅除西克普恰克汗國當做畢生的第二大愿望。
西克普恰克汗國在上世紀中葉曾經對基輔羅斯公國展開進攻,將富饒的黑海北岸都奪走了一半,抗擊西克普恰克汗國無疑就是基輔羅斯公國的‘政治正確’。
然把這一‘政治正確’當成人生第二大愿望的亞羅波爾克二世·弗拉基米羅維奇,原因也很是簡單。
基輔羅斯公國在渡過一段輝煌的歲月后,到現在時候,也早已經分裂成了無數個小公國。比如亞羅波爾克二世·弗拉基米羅維奇本人,在做基輔羅斯大公之余,就還是佩列亞斯拉夫王公。一神世界的那套貴族制度很容易造成這種內部分裂情況。整合整個羅斯公國的實力,加強大公的集權,這才是亞羅波爾克二世第一愿望。他也只有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愿望,才有可能真正的把西克普恰克汗國驅除出古羅斯范圍。
略過這個話題不提。現在的占克舎汗‘主力部隊’,就是一支來自不同部落的聯合體。當他們知道自己大后方的部族竟然有可能遭受到危害后,那等待這個聯合軍隊的命運就不問可知了。
不說占克舎汗的‘主力大軍’會就此煙消云散,徹底的分崩離析,但還堅定地跟著占克舎汗走下去的部族定然不會太多。
指望著他們在危難關頭能扭成一股繩,先與逼近養吉干城的折可存部來場大決戰,再回過頭來區救援后方,那純是天方夜譚。
楊再興只是略施小計,便就讓占克舎汗哭都沒地兒去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