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的七月,一場中雨給綠色的草原上增添了一股涼意。
披著一件帆布雨衣的明布爾努一躍跳下馬背,背后的一干親兵也通通下馬。作為名義上的“地主”,陸越手下的大將耶律宗雷臉上露出歡喜的迎上前,寒暄了兩句。
耶律宗雷也已經是年過四旬之人了,早前在陸齊軍中效力多年,他是耶律淳這一支里第一個被松開了枷鎖的人。可是現在,在留在陸齊軍和追隨老八陸越之間,他毅然選擇了后者。
只有的滋味是彌足珍貴的。
真以為陸謙讓耶律宗雷進入了軍隊,他身上就全無負擔和限制了嗎?怎么可能!
有形的枷鎖讓人很無奈,無形的枷鎖也讓人很疲憊。耶律宗雷到底不是耶律馬五啊。所以,他已經嘗夠了那種滋味,再也不想去品味了。
毅然退出軍伍,在陸越的護軍中謀到了一職。現如今他與他老子耶律得重,還有兄弟耶律宗電,那都是陸越極其倚重的角色。
明布爾努是占克舎的長子。經過了陸齊軍雷霆犁穴一樣蕩平東西欽察草原的一幕后,被滾滾人頭和嘩啦啦的血河嚇傻了的明布爾努徹底擺正了心態,化身為陸齊朝的忠犬一枚,對于陸齊再不敢有半點的覬覦之心。相反,他還每戰爭先,立爭能立功贖罪,將當初的荒唐之事給徹底揭過去!
要知道,隨著欽察草原被陸齊軍二度蕩平,獲益最大的是奈曼人巴魯克,占克舎身為濱海聯盟盟主,卻不能洞察叛亂之先兆,縱然在事變之中堅貞不屈,誓不從賊,固守養吉干城,也只能說一個功過相抵。
他老子可是早就知會過明布爾努的,想要安安穩穩的繼承爵位與家業,不拼命是不可能的。甚至就是這個拼命的機會之所以能落到他的頭上,也是因為朝廷方面不想把事做的太絕。
在楊志率軍征討西克普恰克汗國的時候,占克舎稱病留在養吉干,明布爾努就帶著手下的兵馬,做了陸齊軍的馬前卒!死心塌地的為陸齊扛槍賣命。
叫往東不敢往西,叫去打狗不敢捉雞。戰功多寡且不說,苦勞還是有的。
也所以,近日里前來迎接的人會是耶律宗雷。
可就是如此,明布爾努還知道,陸齊軍中對于占克舎一族的‘削藩’之議從沒有真正結束過。
屢次有風聲傳出,建議將占克舎一家內遷中原,將其部擇優補入仆從軍。這事,就好比一口懸在頭頂的鍘刀,讓明布爾努不敢不努力,不敢不小心謹慎。
他們一家若是被內遷去了中原,那還能有個鳥好?
人生地不熟,沒有后臺,沒有幫扶,縱然是個爵爺,那也只能做小透明。哪怕他們是子爵,也只能在中原低調低調再低調。不熬上幾十年,過上兩三輩人,徹底的融入陸齊社會,那都發不出聲音。
明布爾努自然更愿意在老家做土皇帝了。他們這一族,先前時候,儼然就是一個小號的封國么。是做土皇帝舒服,還是當籠中雀好呢?不問也知。
當然了,這事兒若真被下了定論,就算明布爾努不樂意,也已經由不得他了。
陸齊朝現如今可是積威很重,前車之鑒就擺在那里的,誰還敢用胳膊去扭大腿?
但也未嘗不是有人在故意伸著占克舎一族,使功不如使過么。眼下的明布爾努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