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這種推論的無慘,只覺得此刻仿佛寒冬臘月突臨,有人將雪揉作一團塞進了他的內臟。
此時此刻,眾人都緊閉著嘴巴,就連富江也詭異地保持著安靜,這是無慘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沉默的狀態。然而當站在富江側面的無慘目光觸及對方的眼睛時,卻發現對方的眼睛異常古怪。
那根本不能算是正常人的眼睛了,整個眼眶全部被灰白色填充,恐怖而詭怪。
太奇怪了。
所有人都變得好奇怪。
整個產屋敷家都籠罩在了一片古怪的迷霧中無慘記得,這種情況是從富江到來的那一天開始的。
氣息中彌漫著令人悚然的死寂,安倍晴明早早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的目光穿過產屋敷家的院墻,望向遠山的重巒疊翠。
安倍晴明對富江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陰森視若無睹。
無慘被她那空洞的白色眼睛嚇到了,產屋敷彥哉惡狠狠地盯著安倍晴明,聽到對方說是他“多慮”之后,產屋敷彥哉反而大聲斥責起他來。
產屋敷彥哉說,一定是他太過無能,所以才什么都看不出來。
是富江說她覺得府邸內有什么東西讓她感到不安,或許是有什么詛咒,所以產屋敷彥哉才會去請陰陽師。他急于討好富江,想要讓富江高興,為此不惜得罪安倍晴明。
“既然彥哉大人不信我,便去另請他人吧。”
本來就難請的大陰陽師不再逗留,轉身離去。
臉色蒼白的無慘也隨即便推說身體不適離開。
看到其他人都趕走了,一種低劣的滿足感從產屋敷彥哉心底升起,他低聲下氣地叫著富江的名字,而富江卻對他的聲音充耳不聞。
當她抬起臉的時候,產屋敷彥哉只看到了一張憤怒的臉。
“富江”產屋敷彥哉驚叫起來,他手無足措,“誰惹你生氣了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富江富江”
因為安倍晴明的出現而重新燃起怒火的富江,頤氣指使地對產屋敷彥哉發號施令“幫我去殺了那個男人”
產屋敷彥哉被嚇了一跳,他還以為富江是叫他去殺了安倍晴明,這種事他怎么做得到呢之前有公卿想要在宴會上戲弄安倍晴明,就當著眾人的面讓他展示一下“咒術”的威力,結果安倍晴明只用一片樹葉就把一只烏龜活生生壓成了肉泥,那副場景惡心得令宴會上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從那以后,他們就不敢在安倍晴明面前亂說話了。
富江口中的男人,指的自然不是安倍晴明,而是之前那個殺死了她的男人。
那個男人告訴富江的名字是“羂索”。他說“我的姓氏是賀茂。”
富江命令產屋敷彥哉去殺了賀茂羂索,但是對方那張已經初顯老態的臉上卻浮現出了猶豫與恐懼。
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富江說的那個“賀茂羂索”究竟是誰。
富江又是怎么跟對方認識的
正在氣頭上的富江才不管產屋敷彥哉怎么想“如果不把那個男人的頭帶回來見我,你就再也別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產屋敷彥哉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他感覺自己已經被富江逼瘋了。
腦袋里就像是分裂出了兩個聲音,一個聲音讓他必須聽富江的話,而另一個聲音則叫他干脆殺了富江算了。
“殺掉富江”的念頭,從產生的那一刻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為什么總是要這么對我”
產屋敷彥哉雙目凸睜,他咬牙切齒地掐住了剛剛還在對他頤氣指使的富江的脖子,即便她大叫著讓他放開自己,產屋敷彥哉也只是更加收緊了自己的手指。
“是你逼我的”他憤怒地盯著富江那張陷入窒息的臉龐,大聲地叫喊著,“都是你的錯”
仆從們都被富江任性地趕去了別的院落,所以當產屋敷彥哉要殺她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能出來阻攔了。
產屋敷彥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耳朵里充斥著富江的聲音,眼睛則是被富江的面龐填滿了,然而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渾身都是血。
這是富江的血。
他掐死了富江,在對方斷氣之后還沒有收手,而是不受控制地肢解了對方,他的手里握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刀。
產屋敷彥哉癱坐在滿地的殘骸中發抖,他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殺了富江。
他明明那么愛她
可是、可是富江卻一點兒也不珍惜他的愛,她就像是使喚一條狗一樣地對他呼來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