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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日本前往阿根廷之后,及川徹起初過得很艱難。人生地不熟,甚至連語言都不熟,即便是開朗如及川徹,有時候也會出現一些少有的自閉時刻。
好在除了身處美國的巖泉經常跟他保持聯絡之外,明日海即使與他相差十二個時區,也沒有因為準備升學而忽視了與摯友的往來無論是他從一無所有到成功在ca圣胡安擔任二傳,還是去巴西集訓的時候偶遇了日向,這些事他都會分享給明日海。她也常會跟他說一些大學里發生的事情,比如東大的學生都超級優秀,她好不容易才打贏了辯論賽,再比如
每次在新年的時候,他們總會用電話互道新年快樂。
為了身體健康,及川徹在成年后基本保持著較好的作息習慣,阿根廷新年零點的時候他反而在睡覺,所以阿根廷與日本的時間差恰好導致他們兩個能夠在互道新年快樂。
不過在阿根廷零點的時候,明日海倒是會發一句“新年快樂”過來,即便他不能立刻回復幾年下來,他們倆這也算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儀式感了。小猛對此還曾經抱怨過“每次過年的時候我想給徹打電話,都打不進來”
今年他們也照例說了新年快樂,可是從那以后,直到夏天到來之前,他們都沒有再聯系。及川徹為了準備這場重回故土、大殺四方的東京奧運會,確實比往年更繁忙,可他有真的忙到沒時間跟明日海聯系的程度嗎
還有明日海,她又在忙什么除了七尾先生的重病之外,他一定遺漏了什么及川徹努力回想了一會兒,想起在新年通話的時候,明日海提到她正在跟同事一起合作調查一件牽扯甚廣的案件,還說她接下來會很忙。
哦對,他是不是不想打擾她辦案來著,過度體貼了啊
“及川,你肯定想不到這次案件是誰負責協作。”明日海趴在陽臺上與他打視訊電話,呼出的熱氣模糊了屏幕的攝像頭,“是早田君哦,就是那個”
并不用明日海提醒早田是誰的弟弟,及川徹就已經想起了這個面容模糊的少年,雖然他對這家伙的印象僅限于“體育祭上突然跟明日海表白但被拒絕了的笨蛋學弟”。
“那家伙不會還對你充滿癡心妄想吧”他不由得問道,似乎沒發覺自己的用詞有些刻薄。
“這個倒沒有,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誰能對一個毫無回應的人,保持這么長時間的念念不忘呢”明日海回答道,正當及川徹想要再說點什么時候,她卻“啊”了一聲,同他笑瞇瞇地說道,“我這里零點啦”
“及川,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及川徹回復她,從她被冷風吹得微紅的臉頰上,隱約瞧見了什么,他輕聲喊她的名字,“小七。”
“嗯”她眨了眨眼睛。
“今年我也依然覺得,你做得很棒哦。”及川徹說。
「第17話愛」
七尾夫婦雖然對明日海的報警感到不滿,但在警察們肯定過照片來自技術合成之后,他們也發覺此前對待女兒的態度過于粗魯,為此又吵了一架。內容當然無非是“再怎么樣你也不能打孩子”“是你一開始就下了論斷不相信明日海”這樣的互相推諉。
明日海知道,她跟父母之間的矛盾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因為他們并沒有意識到錯誤。有時候她也覺得十分可悲這是一個小時候由誘拐犯的惡意而引發的家庭危機,在搬家的同時,父母的神經也從那一天開始緊繃,再微小的事情都會被過度緊張的他們所放大。在這樣的情緒消磨中,他們都變得有些不太正常,以至于被這件事誘發出那樣可怕的應激反應。
毫無疑問,爸爸媽媽是愛她的,但這樣的愛,她確實無法承擔。
少女有些慶幸,在這樣看似平靜實際上早就分崩離析、充滿高壓的家庭環境里,居然還能生長出一個較為正常的她。但她偶爾也會懷疑,她真的是正常的嗎是不是她在自以為是,誤以為自己和普通人一樣正常實則早早崩潰卻不自知
關于在胃痛時撥打的電話,明日海擔心及川徹會多想,一直想找機會跟他解釋。不過輸掉預選賽之后的及川徹變得非常忙碌,最終在暑假的一個月曜日,明日海跟及川徹一起去訂他十八歲的生日蛋糕時,她總算是找到了獨處的時間,跟他講述了當時的詳情。
“那個時候我的思緒很不清晰,完全是下意識地撥打了自己僅能記住的幾個電話,后來才想起要撥119求救”
跟他猜的一樣。
可是,誰知道她這么講是不是故意來寬慰他的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及川徹都沒有發現看似和諧的七尾家居然如此不太平,因為小七平時從不在他和小巖面前表露出半分脆弱他們主要是他總會有需要她幫忙照顧、安慰的時刻,但她卻總是獨自支撐著她自己。
這件事讓及川徹忽然意識到,原來小七很擅長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