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電壓不穩,偶爾停電,余笙已經習慣,并未有什么反應。
江述在昏暗的光線中低聲開口“笙笙,白天的話,我還沒有講完。”
余笙抬起頭,看到微弱的光暈下,那張英俊的臉。
許久后,她叫了他的名字,“江述。”
江述目不轉睛盯著她。
余笙說“其實,你不用太在意以前的事,你不記得我們在哪里見過,我從沒有怪過你。”她看到他微微褶皺的領口,被雨淋濕的衣服,還來不及晾干。
她暗暗深呼吸,“在這世上,除了我爸媽,還有我哥,就只有你對我最好,只有你不嫌我麻煩,愿意陪我,照顧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
江述隱隱蹙眉,“朋友。”
余笙輕輕嗯,“朋友。”
她低著頭,一雙眼隱在暗處,“等你回岳城,如果見到我哥,替我跟他說一聲,我在這里很好,不用擔心我。”
江述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很希望我走嗎。”
余笙說“臺風要來了,到時島上可能停水停電,船進不來,食物和淡水也不夠,不知道要耽誤幾天,還是早點出去好一些。”
燈亮了,江述看到她微紅的眼角。
光線來得突然,余笙來不及躲避,下意識偏頭轉向別處,“我先上去了,你一路平安吧。”
她沒有再等江述說什么,很快消失在樓道里。
轉移游客的工作異常艱難,船只少,人太多,海上風大,行駛要更加小心謹慎。舊時約的游客等了幾個小時,依舊沒有排到,只能繼續等。
這種情況,抱怨也沒用,有人已經很累,提著行李又回到房間。
晚上十一點多,江述沒有開燈,也沒有拉窗簾,沉默靠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他的頭微微后仰,閉上眼睛,手里捻著白天買的那只銀鈴鐺。
他反復回想余笙的那句“朋友”,和她微紅的眼角。
這幾天,余笙所有的情緒,平淡的、熱烈的、不安的、喜悅的,謹慎與放縱,從心底溢出的真誠與畏怯,他都看在眼里。
她的喜怒哀樂,比在瑞士那些相處的日子里還要多。
也許是因為那時他并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關注她。
跟余笙相比,他做得太少。
鈴音悅耳,江述睜開眼睛。
他抬起手,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那只鈴鐺,晃一下,響一聲。他腦海里忽然有什么東西閃過,打開臺燈,拿過桌上的錢夾。
凌晨。
沈凈晗接到通知,終于可以出發去碼頭,走廊里嘈雜的聲音只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隨后重新安靜下來。游客成群,結伴同行,先后撐傘走進雨中。
余笙站在窗前,看著一波又一波的人走出舊時約。
臺風將近,風也越來越大,傘搖搖晃晃,幾乎控不住方向。
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五顏六色的傘頂,看不到傘下的人。
雨水拍打在窗子上,模糊了他們遠去的身影,余笙趴在玻璃上,用力擦拭。
可她怎么擦得到外面的雨水
余笙掉下眼淚。
“你還來嗎”
她小聲說。
直到遠去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余笙才轉身,瘦弱的脊背依靠著窗邊的墻壁。
她沒有再控制自己,任憑淚水滑落。
還沒有給他酒呢,余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