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臨市的冬天的風十分猖狂,吹得她鼻頭冰涼。
走回停車場的路上,她只身一人,呵出的氣瞬間凝成白霜。
“誰”從地上的影子判斷自己的車附近有人。
路楠并沒有靠近,而是隔著三四米的距離,沉著聲音問。
原本靠著車身玩手機的陳驍站直身子“我。”
路楠松了一口氣“驍哥,你嚇我一跳。怎么剛才沒有和王經理他們一起走么”
陳驍搖搖頭“我有事想要請教你,在這兒等了你一會兒并不是有意偷聽你和你母親的談話。”
可能您就是有聽墻角的命吧。
“沒事。”路楠呵了一下手心,“找個地方坐坐吧,這樣站著有點冷。”
陳驍說了一聲抱歉,然后在路楠解鎖之后,打開副駕駛的門。
路楠發車“去哪兒”然后忽而搖頭一笑,“我們這樣好像重復前幾天的場景。那就,我選地方了”
陳驍無所謂地點點頭。
路楠找了一家茶館,進門挑了個包間,要了一壺熟普洱。
茶和茶點都上齊之后,陳驍才開口“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問過你一個問題。”
“嗯”
“那次,你在公園喂流浪貓。我問你,你覺得那些流浪貓希望被人圈養嗎。你說你不是它們,所以回答不了。”
路楠點頭,她當然有印象“當時你說,如果衣食無憂的代價是失去自由,已經習慣自由闖蕩的貓應該不愿意。”
陳驍笑了“路楠,你的記性也太好了。”
路楠聳聳肩。
陳驍說“其實后來我還想問,如果是人那么,是擁有自由好,還是被圈養好”
路楠微微皺眉“驍哥你已經用了圈養這個詞,所以你心里已經有了傾向。”
陳驍臉上的神情從微微的茫然轉而成為恍然是這樣嗎是這樣的
路楠大概猜到陳驍借物喻人指的是什么,于是更謹慎地說“但是,我認為,人和動物不一樣,人之所以能被圈養,無非兩種情況,第一,迫不得已;第二,心甘情愿。”
他認同路楠的話,接著說“那我更正一下說法,一個人如果被別人的情感綁架,去做一些本不想做的事情就譬如,我以為,你在幫助你母親簽下和諧酒的經銷權之后,會去給她當副手。”
“你以為,我被我母親的情感綁架了所以,在我和童大區提要競聘之前,你該不會也以為我準備辭職了吧”路楠好奇地問陳驍。
陳驍點頭。
“不。你的說法不適用于我,我沒有被情感綁架。”路楠堅定地搖頭,“正如你后來所知道的,我沒有打算辭職,甚至還計劃去更遠的地方看看。也正是因此,今晚上,我和我母親本來已經緩和的關系又降到冰點,我也不后悔。因為我的內心一直很清楚,自己愿意幫她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只有這么多。剩下的事情,要靠她自己去面對。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路楠看著陳驍說“她畢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雖然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要多這句話有失偏頗,但是,千萬不要小看她的過往經歷,那都是歲月給她的饋贈。我托了她一把,加速她站起來的動作,卻也不會小看她走出來的速度。這就是你今晚想問我的事情你應該也是遇到了同樣的問題。正在斟酌與父親或者母親相處過程中如何把握一個既尊重對方,又保持自我的度,對嗎”
陳驍點頭“你很敏銳。”
“不,我只是記性好。”
陳驍喝了一口茶,回望路楠“我必須和你道歉。”
“嗯”
陳驍放下茶杯,好像掙扎著要從哪里開始說,最后則是直接坦白“我曾用名沈希堯。源川集團董事長沈建邦是我生物學和法律意義上的父親。不過在我很小的小時候父母就離異了,母親將我帶走之后,為我改了姓名。去年我回來,因為不想引起總部其他人注意,所以任由你的原創視頻素材被劉濤頂替,這是因我個人原因給你造成的傷害,哪怕迫不得已卻不容辯駁。我對你并不真誠,并且還欠你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