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許已經不能叫家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上次回去,還是上半年時去拿東西。
同樣的,她和她的父親,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所以當基因鎖巨大的光線掃過她紅潤的臉頰,門扉隨即洞開,而她在門里看到她的父親王成翰,生生地愣了一秒鐘。
而王成翰也看著她“小語”
王斯語的心臟重重地墜了一下,仿佛掉在了什么深而冰冷的所在,發出“咚”一聲回響。
但是她彎下腰脫掉鞋子,碰到了口袋里果汁,就又放松下來,心在這時沖破了牢籠,飛到天上去。
“我請假了,”王斯語自然如常地說,“上星期連著做了三臺手術,感覺非常累,干脆請兩天假,連著周六周末,多休息幾天。”
她脫掉了厚重的靴子,在鞋柜里張望了一下,找到自己在家才會穿的毛絨鞋,還放在原本的位置。
王成翰點了點頭“工作累了是應該好好休息。”
他手里拿著一個速食泡餅的包裝袋,似乎正在準備吃的。
“但是你怎么回來這么晚”
“明天要請假,只好今天處理掉其他工作,”王斯語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你還沒有吃晚飯”
“我也加班。”王成翰簡短地道。
“不要吃速食了,”王斯語是走進廚房,“我做飯吧我晚上也沒來及吃飯。”
王成翰驚訝道“你會做飯”
“當然,”王斯語有些得意,又有些無奈地笑,“爸爸,我已經三十多歲,工作好幾年了,怎么可能還不會照顧自己呢”
王成翰恍惚了一瞬,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聽見“爸爸”這樣親昵的稱呼了,自從妻子過世后,他和女兒就漸行漸遠,關系僵硬。直到王斯語工作后才有所緩和,但這樣說也不太對,因為他們各自忙碌著各自的事情,起初王成翰還會心有懷疑,但是送過來的監控日常記錄上寫滿了王斯語在哪個科室輪轉面診了幾位醫患做了幾臺精神手術。
再后來,他們父女逐漸變得像陌生人,大半年也見不了一面,有時候王成翰想叫她回來吃頓飯,她卻總說自己在忙。于是他翻閱記錄的次數越來越少,這為數不多的幾次查看,竟然成了他了解女兒日常生活的唯一途徑。
“醫院很忙嗎”王成翰問。
“當然,”王斯語卷起袖子,打開冷藏柜在里面挑挑揀揀,“現如今的聯邦人,或多或少都有壓力過大的癥狀,不要說精神失調、躁郁癥這類常見病,我上周就接了三位分離障礙的患者,其中有兩位需要接收深度分析治療,我們同科室的關醫生,因為太忙和女朋友吵了好幾次架了,還有我們科長,經常不回家,她兒子都快不認識她了。”
“是很忙。”
王成翰點頭,她說得科長應該是一個叫澤維爾的中年女醫師,是王成翰在得知王斯語要去醫院工作時專門托關系找的熟人,但是王斯語并不知道這件事。
“那你呢”王斯語問,“你應該也很忙吧,這么晚還在加班。”
“還好,只是今天有個突發事件。”王成翰推開餐廳的椅子,坐在了廚房門口,嘆道,“年紀大了,也不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拼命了。”
“我都三十歲了,”王斯語道,“不過你也不算老這袋芝士不會還是我上次回家的時候買的吧”
“啊,我不知道,我平時也不太做飯。”王成翰走過來,接過王斯語手里的盒子,細細端詳了半晌,道,“應該是過保質期了”
他走得近了,王斯語聞見他身上極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扔了吧。”她后退了一步,將自動清掃機器人推到冷藏柜前,“要清理清理,過期的東西都丟掉。”
“好。”王成翰彎下腰去打開機器人的肚倉,他襯衫領下靠近肩膀的地方有幾個小黑點,王斯語一開始以為是污漬,剛要提醒他,但她很快就意識到,那不是。
雖然是精神醫生,但她仍舊對血液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