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腦子里忽然灌進來一噸冷水。
水壓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浪潮一波一波沖擊著意識的堤岸,那每一片浪花上都像是過電影般,人臉紛雜,聲音交錯,在這樣混亂而又模糊的海洋里,楚辭聽到一聲壓抑的咆哮,仿佛是從自己喉嚨里擠出來。
然后“他”看到,自己躺在實驗臺上,眼前一片血光,卻似乎有人拿著鋼鋸在自己的腦顱里進出,明明感覺不到疼痛,但卻仿佛一種極致的精神折磨。
楚辭這才明白,這是劉正鋒的視角。
“他”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樣仿佛戴了一層假面,笑的時候臉上只有皮肉堆疊,而那只機械眼卻靈活而敏捷,和他僵硬的面孔格格不入。
身后有個模糊的聲音說“恭喜你,改造很成功。”
“老大,我們去聯邦干什么”
“閉嘴,讓你去你就去”
“他”的視線里先是浩瀚的宇宙,接著宇宙深空中忽然跳出來一群艦隊,銀色流線形艦體,微波粼粼,十分美麗,像是即將游入捕網中的無知的魚。
有人在此已經埋伏他們很久了。
光子炮幾秒之內炸碎了旗艦的護盾,小型機甲在碟部登陸之后很快切割開了夾板,像是一只只悍然的甲殼蟲,輕而易舉鉆入了龐大星艦的內部。
“他”從機甲里跳下來,抽出一把e槍,沿著甲板走廊一路幾乎暢通無阻的進入到了中央艦橋。
整座星艦都在震顫,時而傳來尖叫和戰斗聲,“他”都毫無反應,這時候,中央艦橋已經空了,唯余指揮官一人坐在中心位置上,似乎是在等待“他”到來。
“他”沉聲對指揮官道“西赫女士命令,這支艦隊必須消失在回程途中。”
指揮官點了點頭,抽出槍毫不猶豫的對著自己額頭按下了扳機,仿佛終結的不是自己的生命,仿佛他只是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
血濺出去半米遠,橫流的血漿染紅了指揮官領章邊緣的山茶花紋路,而領章中央,是一行正體字母拼寫成的人名藍尼萊莫爾。
“他”冷漠的離開了旗艦,穿過對接門回到自己的星艦上,從巨大的晶屏里,他看到整個艦隊都在戰敗、潰散滅亡
旗艦側壁上鮮明的注冊號被炸得破碎淋漓,“凈土號”幾個字也殘缺不全,逐漸的,它成了宇宙中永久漂浮的碎片垃圾。
“老大,我們什么時候能回黑三角在聯邦的地盤上總覺得防區特戰隊就在附近”
“他”剛聽到這句話沒多久,就在自己的機械眼里發現了監視器。
瞬間,“他”渾身汗毛倒豎,一邊假裝無事發生,一邊找了個工匠重新定做機械眼,可那眼睛剛剛做好送到“他”手上沒多久,“他”就迎來了一場巨大的追殺。
不是“他”,而是“他”所帶領的整個星盜團。
那位西赫女士要“他”支付的改造肢體的報酬是伏擊聯邦艦隊,但是事后沒多久,“他”就會被她殺死在漫漫宇宙中。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逃回黑三角,艦隊就已經被滅掉了一大半,只剩下幾個小魚小蝦、幾艘飛船。走投無路之際,他們路過卡斯特拉星系附近的一個小空間站,本想攻入空間站補充彈藥和能源再繼續逃命,卻發現自己低估了聯邦,也高估了自己。之前伏擊艦隊之所以能夠成功,更多的原因是提前設置好的躍遷點和他們登陸之前就已經瓦解的內部系統,于是攻占空間站失敗了,“他”帶著所剩無幾的人狼別逃命。
一路逃竄回黑三角的時候只剩下“他”孤身一人,而不久之后,懸賞墻上忽然出現了以劉正鋒為目標的懸賞令,懸賞金高得嚇人。
“他”成了整個黑三角,乃至整個霧海賞金獵人和職業殺手眼中的獵物,無從躲藏,無從活命。
“他”逃了四年,這四年里幾乎跑遍了整個黑三角,但是不論在什么地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找到“他”,“他”瘋狂的殺光那些人,然后繼續逃竄,直到有一天,“他”在霍姆勒遇到一個打探消息的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