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占星城的第五十層再往下,就已經沒有了膠囊升降梯,要靠老式的升降軌道一層一層接轉,有時候軌道卡住了,可能還得徒步前行。
就像是逐漸下墜,沉入了一個深淵。
四十層的時候幾乎已經看不到中上層的霓虹光影,這里的照明僵硬而蒼白,讓人想起寂靜的冷藏室或者手術室。
三十層。
三十層已經接近這座空間站最原初的核心,這里的建筑保留著上個紀元的風格,破爛、陳舊、壓抑,但倘若仔細觀察,也還能品出幾分歷史滄桑的古拙。
這里是占星城的最底層,貧民區。
占星城的設計者和建設者似乎都堅信某個理念,縱向比橫向更科學,于是哪怕是貧民區,當地人在加固和擴建這些老舊的建筑時,也都是向上發展,但此地并未呈現出欣欣向榮之態,反而歪斜丑陋,就像是垂垂欲墜的歪脖子枯樹。
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何種科技才保持了這些老屋沒有傾塌。
它們因為毫無規劃的擴建而顯得錯亂無章,立于街道兩側就仿佛是兩面幽暗漆黑而怪石嶙峋的崖壁,甚至幾乎要在街道上方交匯,于是街道就成了逼仄的峽谷,或者某種怪獸豁開的齒隙。
你很難想象,在占星城這個繁華的、充滿科技感的星際空間站內里,竟然存在著如此怪誕陳腐的景象,有的屋子甚至還保留著玻璃窗扇,但幾乎都已經藏污納垢,遠看去就像是一只只骯臟混沌的眼睛。
天已經黑了。
狹窄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人跡,楚辭、沈晝和艾略特萊茵魚貫的走在街上,他們都做了偽裝,幾乎無法分辨原本模樣,行步無聲,但他們走過的地方,原本亮著燈的幾扇窗戶,立刻便熄滅了。
“你確定是這條路”楚辭狐疑的問沈晝。
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會有港口的樣子。
“這地方很奇怪,”沈晝低聲道,“那天要不是跟著顧勛,我肯定得迷路。”
楚辭聳了聳肩,精神力場鋪開,感知逐漸明顯起來。
長時間的運用和操縱之后他對精神力場的控制已經收放自如,并且可以極其細微而有目的性的只感知自己需要的信息,而不是像以前,精神力場一
旦大范圍鋪開,可能整條街道或者整個區域的信息都會瞬間反饋在他的腦子里。
而他為了不讓自己混淆身體感官和精神感知,以及不讓自己過于依賴或者沉迷強大的感知力,大部分時候精神力都處于“休眠”狀態,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啟用”。
一直往前之后到達一面歪歪斜斜的墻前,依稀還能看出這墻是輕凝土材料,但是墻根已經長滿了奇怪的苔蘚類植物,沈晝戴上手套,在墻壁口扒拉了半天,扒拉出一個可供人通行的洞口,他率先鉆了過去,貓著腰道“快點,這種植物生長很快,幾分鐘就會又堵上洞口。”
艾略特萊茵和楚辭連忙跟著鉆了過去,再抬頭,發現似乎到達了某個建筑的頂樓。沈晝走到邊緣看了一眼升降井平臺,道“這玩意不能用,聲音太大了會被發現,我們只能順著鎖鏈滑下去。”
這波操作極其危險,一旦手滑或者有所松動,就會摔成肉泥。
半個小時后三人落地,楚辭這才發現建筑是一座廢棄的水塔。
沈晝道“這里才是真正的二十六層。”
又左拐又拐的走了半個多小時,楚辭才看到黑暗里盤旋的軌道和突兀的發射臺。很明顯發射臺是后來修建的,因為軌道還是單線模式,這種模式的軌道早就已經被淘汰,只存在于歷史課本上。
這港口很小,中央一個小方塊大概就是他的控制室,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泊位。而此時,靠中的一個泊位上停著孤零零一架雙翼星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