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擋住了視線,只能看到夏濛雨那只攥著草稿紙的手。
草稿紙已經被血浸透了,上面的字可能也被淹沒了。
寧宿還記得草稿上的字,她寫了好幾遍自己的名字,一個比一個凌亂,一個比一個用力,后面幾個全部被淚水泅濕了。
流著淚用力寫那么多遍,好像很怕自己忘了自己是誰。
胳膊刻下的名字還在滲血,不知道她在樓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一筆一筆在胳膊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的。
女生坐在考場上,蒼白的臉,驚恐、絕望、忙然的樣子,恍然就在眼前。
尸體被保安們小心地抬走了。
“別看了別看了,快去準備下午的考試”老師淡定地把學生向教學樓趕,不慌張,不驚訝,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記得她是我們考場的吧,考試時表現得也很不正常。”
和寧宿一樣在考試時觀察考場情況的玩家不少,好幾個玩家察覺到這個女生的不正常了。
再看她突然的死亡,心底無端發麻。
寧宿“是記憶。”
幾個人一愣。
記
他們再度想到系統的提示,記憶很重要。
“你是說,她在考試時,忽然失去了記憶,忘掉了所有知識”
氣氛忽然凝滯,陷入可怕的沉寂中。
即便很多人的高考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也察覺出這對高三學生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寒窗苦讀十幾年,全家人一起投入付出,在即將高考前的摸底考試上,答著題答著題,忽然失去了所有記憶,忘記了所有知識
還是在一個灌輸成績就是學生的命的學校里。
不少玩家搓了搓胳膊。
這踏馬是什么恐怖故事
怪不得學生們一個個那么緊張,崩潰得撕試卷都是好的。
寧宿抬頭看向凌霄。
凌霄看他眼睛幾秒,開口“看王智秋和夏濛雨的表現,失去記憶是有層次的。”
“他們是在答題中忽然停住,剩下的題目全都不會做了,那時他們只是失去了記在腦子里的知識,還知道是在考試,知道自己是誰。”
“對,那個王智秋被拖走時,還知道自己是年級第三。”一個玩家附和道。
他們現在回想王智秋,心情更為復雜。
他到最后,還一直在喊自己是年級第三,是在強調自己唯一能記住的東西。
最后唯一能記住的東西,可能是他生命最重要的東西。
是年級第三,是700分。
凌霄“消失的順序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先消失知識技能性的,再消失本能情感層面,直至清空所有,變成一個身體空殼。”
“另一種是樹狀,從細枝末節不重要的開始,一直消失到最重要最根本的記憶。”
氣氛更加凝重。
一開始,他們先關注的是,高三生失去知識的可怕。
這么一說,還有更可怕的。
一個玩家說“如果我們也遇到了,我們會忘記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是個玩家。”
忘了自己是個玩家,忘了怎么對付怪物,忘了他們能離開副本。
那會變成什么樣
記憶重要嗎
或許有人說不重要。
那要是連同知識技能和情感的記憶呢。
“是的,這個推測沒錯,夏濛雨最后在胳膊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就是在怕忘記自己叫什么吧。”
提到夏濛雨,幾個玩家臉上神色更加凝重。
在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再想她胳膊上的名字,想她眼角的淚,心上又是另一番滋味。
他們都聽到了。
女生有一個生病急需她獎學金治病的奶奶,還有一個需要她獎學金上聾啞學校的弟弟。
都是老玩家了,這個學校的情況一眼就知道。
學校里有非常有權有勢靠錢進來的貴族子弟,也一定有很多學校靠高額獎學金拉來的優秀學生。
夏濛雨就是后者,她需要獎學金來救奶奶,需要獎學金來養聾啞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