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嬋不動聲色地舉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斯普莫尼風味清爽,在舌尖炸開微苦的果香。
身旁的姜羅似乎不勝酒力,眼里起霧,輕輕往身后的羽毛軟墊上靠了靠“你們先聊,我緩一會。”
說著遞給明瑯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交疊起雙臂。
虞嬋便將她放在靠背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姜羅原本已閉上眼,此刻又重新睜開,顯得有些意外,聲音甜潤發糯“謝謝。”
虞嬋總覺得她看人時的眼神很復雜,像是隔著層朦朧灰暗的霾,似乎還帶著一點憐憫。
只有自視甚高的人,才會時常憐憫別人。
明瑯顯然對嘉賓做了不少功課,交談前,先從包里拿出一摞雜志。置于最上面的那本,質感最為高級,跟其他幾本有云泥之別,封面更是十分吸睛。
濃郁的暗調背景,夜色如深邃潮水,一片深不見底的空無。
夜霧中央立著一位舞者,漆黑的發色比夜色更深,凌亂地披散在鎖骨和脊背上,僅微蜷的發尾漫開一點燭火般的紅。
從鎖骨往上看,舞者小巧的耳垂上點綴著一對珍珠耳釘。那珍珠成色很好,恬淡潤澤,卻仍壓不過那對玲瓏耳垂的雪白艷氣。
再往下看,修長的脖頸上垂下一條白色的紗,紗間嵌著點點碎鉆,閃爍間如水波瀲滟。夜盡天明,暗影微光。
這幅封面的氛圍感極好,能一下抓住讀者的目光。明瑯將它從包里拿出時,令人想起魔術師從帽子的暗格里拽出源源不斷的彩色手絹,而明瑯則是從天際盜下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深邃夜色。
虞嬋從夜色里看見自己的面孔,不由挑了挑眉尾。
這是她拍過封面的那期cai,已經發刊了
明瑯笑著將雜志放在桌上“其實還沒正式發刊,這本是我提前三天從朋友那里拿到的樣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虞嬋,滿目明亮且耀眼的欣賞之意“不過你的組圖早已在時尚界傳開了,一向以苛刻聞名的鳶國總部那邊都一致叫好,對你的硬照表現力和完美比例都贊不絕口。”
虞嬋自謙“太夸張了,這種話聽個一半就行。”
“那這個呢”明瑯將桌上那疊雜志展成扇形,又從中輕車熟路地取出一本,翻到書簽標記處,“這則是你舉報安氏茶企的專題報道,你看這個標題,說你是舞技傾國,又心懷大義,濟世向善。”
酒氣暈到臉上,虞嬋不由換了個托腮的姿勢,用溫度稍低的手給臉頰降降溫“可饒了我吧,快別念了。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起來。舉報不法分子不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嗎。”
她被夸得不好意思,微紅的面頰被蜷起的骨節頂出微陷的小窩,顯出幾分可愛。映在明瑯眼中,有如染上酒意的出塵玉蘭。
明瑯的笑意不覺愈發溫柔,欣賞之色也更加坦蕩“做了不平凡的事卻絲毫不標榜自己,你身上正是這點最令人折服。實不相瞞,自從黑幕那支舞起,我就已經是你的粉絲了。聽說你臨時決定來當這檔節目的第一期嘉賓,我真的特別驚喜。”
“哈哈哈”
虞嬋真不覺得這些事有什么值得折服的,尷尬地維持著禮貌的笑意,盤算著該如何換個話題。
她伸出手去翻了翻桌上的其他雜志,發現明瑯的搜羅真是全,連去年她剛當上皇舞首席時拍的幾本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