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組里的時候,就吃上個劇組點過的外賣。”
“為什么非要是上個劇組點過的”
“因為比較熟悉。”
窗外點點星光映在眸間,他沉聲笑了笑。
“我看到有個粉絲分析我,她說對我而言,劇組才是我的家。我覺得說的挺有道理。”
“我住在劇組的時候,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心。”
他將目光散漫地投向臥室一角,虞嬋順著他眼眸望過去,看見一副掛畫。
這應該是這棟房子里唯一的掛畫,才掛上去不久,質感透著嶄新。
畫布上繪著一副盛夏圖景,海色蔚藍,花事繁盛。
看著這幅畫,海潮與濕漉漉的夏風好似撲面而來。
雖然從沒見過它,但虞嬋卻莫名覺得,這副意象很是眼熟。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便多看了幾眼。
回神時,不知季澹何時已收回目光,帶著笑意看向她。
“你喜歡”
君子不奪人所好,虞嬋違心地搖搖頭“只是覺得有點熟悉。”
“明明很喜歡,我能從你的眼神里看出來。”
季澹身子朝她傾了傾,眸光狡黠,令她一時分不清,季澹口中“喜歡”的賓語到底是什么。
“可惜不能立刻送你,這幅畫是我用來布置房間的道具,前兩天特意去了一趟漓市,問新戲的導演要來的。”
虞嬋有點沒聽明白“導演給你的新戲道具,你拿來布置房間”
“嗯。”季澹理所應當地點點頭,“我一直是這樣的。演什么角色,就按照那個角色的性格特點,把自己的臥室重新布置一遍。”
他拿起手機,要給虞嬋看以前布置的照片。
結果卻猝不及防地看見那串未讀的微信消息。
虞嬋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紅著臉去捂他的手機屏幕。
雖說發消息的時候很莽,但在這種情況下被當面果然還是很不好意思。
“那個,不是要給我看照片嗎。”
“咳,好。”
季澹隱藏微信,點開相冊,給虞嬋看他以前保存的臥室照片。
每一間都布置得極其細致,比起最終呈現在熒幕上的主角房間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用他提醒,虞嬋也能猜到不同的房間對應的是什么樣的角色。
演律師時,房間里就像模像樣地堆滿卷宗和書籍。
演攝影師時,墻上掛著相應流派的掛畫和照片。
演年代劇,大到書桌和床,小到收音機、錄像帶,全都是精心淘來的中古貨。
最顯眼的是俠客齊素的房間,復古得離譜,光禿禿的床板上鋪著一卷草席,床頭掛著劍,木桌上放著一塊母親的牌位,地上堆滿酒壇。
虞嬋看得大受震撼,指著那卷草席“你準備演齊素那陣,就天天睡在這上面”
“對。雖說看著粗糙,但睡習慣了也還好。”
“那你自己的東西放在哪里”
“我沒有多少自己的東西。”
季澹有些自嘲地看了看房間四周。
“有段時間演心理劇,我學習了一些心理學知識,忽然發現,我沒有自我概念。腦海里永遠只有上一個角色,和下一個角色。”
虞嬋驀地反應過來,心里一陣陣發酸。
她看著這個房間,嶄新的床品,意境絢麗的掛畫,床頭的假花。
看似雅致又美好,卻和整棟房子空曠又寂寥的氛圍大相徑庭。
書柜里的書是心理治療和大學課本,衣櫥里掛著一只黑色書包、格子襯衫和牛仔褲。
衣櫥下是鞋柜,擺著幾雙雪白的運動鞋。
一切都與季澹本人格格不入。
她咽下哽在喉間的心疼,輕聲問“你這兩天在準備的這個角色,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談起角色,季澹身上的散漫和隨意之氣全數褪去,神情認真且專業“一個得了抑郁癥的大學男生,在反復起落的希望和絕望里,撕扯著、掙扎著,活下去。”
好耳熟的角色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