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是夏寒的臺詞。
他從門外沖進來,發現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陸蔓,這才扔下手里的網球拍,跑到她面前,心疼地看著她的傷口。
“陸叔叔也太過分了。你家藥箱在哪”
少女卻答非所問,目光垂向一邊,絲毫不看向夏寒。
很久以后夏寒才明白,那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自卑。
“不用你管。你來干什么”
陸蔓低垂的黑眸滿是戾氣,昔日的清冷澄澈都被那茫茫無際的恨意遮住,看不見一點溫度。
“你來看我的笑話”
滿腔熱血的少年被兜頭澆下一盆冷水。
夏寒本想安慰她,卻被這句冷冰冰的臺詞懟得有些無措。
他看著陸蔓低垂的眼睫,聲音有點啞。
“我來幫你。”
“我不需要比我軟弱的人施舍幫助。”
陸蔓的靈魂浮在表面,虞嬋流暢地說著臺詞。
可才說了個開頭,意識里忽然浮現出另一個聲音。
那聲音溫柔而堅定
不。不對。
一邊是喻承澤和陸蔓父親的雙重童年陰影,另一邊,具有自毀傾向的陸蔓靈魂也在頻頻加以阻撓。
在紛亂的內心世界里,虞嬋勉力思考著。
不對,不該這么演下去。
這是夏寒的人生劇本。
而季澹所需要的,不是這個。
才想起季澹的名字,腦海中那些紛亂的思緒,忽然全都安靜下來。
偏激又陰鷙的種種陰霾,都被淺金色的光芒刺破,消失殆盡。
眼前是清潭暖樹,盛開著灼灼鳳凰花。
虞嬋看著那頹喪低垂的金發,溫柔之意絲絲染上黑眸。
陸蔓傷害了夏寒。
可虞嬋想要保護季澹。
“我不需要比我軟弱的人施舍幫助。”
頓了頓,她才接著剛才這句話,繼續說道
“可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帶著滿身光芒而來,比我能想象到的一切最美好的事物,都還要美好得多。”
聽見這句和劇本上完全不同的臺詞,夏寒訝然,垂眸看向她。
他依未從戲中抽離,眸間還翻涌著迷惘的少年氣。
虞嬋笑意瀲滟,如朝露玫瑰。
她放下手中的劇本,身體前傾,指尖觸上他溫熱的后頸。
長夜已盡,天光破曉,掀起一縷灰蒙蒙的青。
她一鼓作氣地往前,鬢發掠過他的臉頰,將頭埋進他肩窩里。
清冽的薄荷香環著鼻翼,金發垂在面頰上,微微發著癢。
她將傷人的臺詞一句句改掉。
“謝謝你無條件地愛護我。”
“謝謝你珍惜我的一切。”
打開的劇本靜靜躺在桌上,印著這場戲的結尾。
陸蔓冷聲道“我恨你。夏寒。”
虞嬋柔軟的唇際貼上那副微涼的耳廓,與他耳鬢廝磨,輕喚他的名字。
“我愛你。季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