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車里擁抱了一陣,虞嬋滿血復活,鼓起勇氣前往喻承澤的病房。
自從和青鼎簽約后,喻承澤便被轉進了單人病房。
日近黃昏,幾線灰蒙蒙的光照進來。
病床上的喻承澤瘦得形銷骨立。依稀清俊的五官日復一日泡在了無生機的消毒水氣味里,最終看不出分毫昔年的光彩。
虞嬋像是看個陌生人似的,看向那張他蒼白的臉。
那對總是旖旎含情的桃花眼緊閉著,皺紋也漸漸爬上眼梢和唇際。
一張叱咤風云、名滿全國的美人臉頹喪到這個地步,竟然還顯得有幾分可憐。
她一動不動地坐到暮色時分,到最后也沒說什么,戴好口罩和帽子,起身離開。
才出門時,和一個男護士擦肩而過。
醫院里人來人往,本來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但那人很奇怪,死死地盯著虞嬋的臉,眉宇間跳動著莫名的振奮和狂喜,目光幾乎要在虞嬋的口罩上戳出兩個洞來。
虞嬋心里一悚。
直覺告訴她,這人不對勁。
但感到恐懼的同時,竟還有些欣慰。好在兩個小時前,季澹被公司的電話叫走了。不然,萬一他也被卷進來怎么辦。
不過,那人似乎比她更害怕。
目光相觸的一瞬間,那人像被燙到似的扭開臉。
白大褂一閃,也不知他拐進了哪個房間,總之消失在了人來人往的走廊里。
虞嬋勉力平復情緒,給莫成規發了條短信,讓他幫忙留個心眼,這才披著夜色回去。
車子一路駛出醫院,風馳電掣,像一道紅色閃電。
虞嬋連晚飯也沒吃,就徑自開回家里。
直到那座黑白相間的房子映入視野,因恐懼而怦怦直跳的心臟,這才稍微平靜些許。
房子黑著燈,他還沒回來。
虞嬋心有余悸地攥緊方向盤,黑發垂在額前,被薄汗黏住幾縷。
其實,自從那條鳳凰花視頻發布以來,她所遭受的恐嚇,遠不只那杯朝她面頰潑來的濃硫酸。
還有網上指數級倍增的惡意言論,如影隨形的跟蹤者,誰也不知道,那些人身上有沒有帶著兇器。
技巧比邊黎高明百倍的職業黑客,黑進她的手機和電腦等私人設備,留下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言語。
狠戾惡毒,無孔不入。
所以公司才收走了她的手機和電腦,等全部清理干凈之后,再交還給她。
她失聯的那一周,正是這場有組織、有規劃的恐嚇全面爆發的一周,也是她過得最煎熬的一周。
那段時間,桃桃和公司派來的人輪流陪在她身邊。她該吃吃,該睡睡,笑吟吟地和大家聊東聊西。
于是大家放下心來,回去給莫成規匯報,說嬋姐承受能力很強,內心強大,這點小陣仗奈何不了她。
莫成規半信半疑,但最終還是叫回了那些人,又將電子設備交還給她,不再過問她和季澹的事情。
她贏了。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一直都很害怕。
怕得整夜難以入眠,好不容易閉上眼,也只會被兇惡的夢魘從短暫安寧的淺眠中趕出來。
對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來說,那些肆無忌憚的惡意像張牙舞爪的魑魅魍魎,隨時要將她吞吃干凈。
更何況,虞石蘭就是因此而死。
但她不能表現出絲毫害怕的情緒。
一旦表現出來,公司就會反對她和季澹在一起。
一旦表現出來,季澹就會愧疚且自責地退回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