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守著一個人。”守墓人抽了兩口煙,忽然沉沉的開口說話了。
他望著況穆朝墓碑的后面努了努眼。
后面有個墓碑擦的很干凈,石頭恨不得都擦的發光,上面的照片是一個有些嬰兒肥但笑的很甜的女人。
“我的妻子,五年前一天晚上她來接我下班,我們一起回家,有個闖紅燈的轎車撞了過來”
守墓人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他吸了一口煙,拍了拍自己的腿說“我的腿就是在那個時候壞的,她死后的那段時間我患上抑郁癥,每晚都能夢見她死的那天,我就跑到了這里看她,沒想到我的抑郁癥居然好了”
“于是我就開始守在這里,我守著她,她也守著我,只要我回頭,她就好像一直站在我身后留在我心里,于是我明白了只要我夠虔誠,就從來沒有失去過我愛的人。”
守墓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古老的童話故事里說著故事的人。
況穆低下頭吸了一口煙,說“我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我也為了一個人很虔誠過,現在卻連夢都夢不到了”
守墓人沉默了一下說“夢不到,那說明你快要忘了。”
況穆沒有說話。
守墓人看著況穆單薄的后背,難得想要在多說幾句,他說“你來這里已經七年了吧,我之前看過一片新聞報道,說什么哦對,說有個什么專家研究出來,七年的時間可以把全身的細胞都換掉,一個人過了七年就可以忘記一個人,你想要忘的人是不是你母親,快了快了,過了七年就不會那么痛苦了”
守墓人望了望況穆身后的那個女人的照片,抬手拍了拍況穆的肩膀安慰他。
“七年,都已經七年了”況穆卻低聲的笑了兩聲說“我也覺得我快要忘了,馬上就要忘了。”
墓園在下午三點關閉,眼看著天上雨下的越來越密,況穆站起了身子搖搖晃晃的往臺階下走。
就在這個時候墓園的大門口忽然出現一個穿著黑風衣的高大男人。
那個男人打著一個黑傘,臉掩蓋在黑傘之下,渾身帶著很強的氣場,腳下踏著雨一步步的往臺階上走來。
況穆猛地頓住了步子,他站在臺階上,垂眸望著那個朝著他走來的男人,雙手都緊緊握成了拳頭。
這時候男人走到了況穆身前的兩個臺階之下,緩緩的抬起了雨傘,抬起頭對況穆說“請讓一下。”
況穆的肩膀猛地一松,低下了頭,欠過身子讓了兩步。
男人從他的身前走了上去。
接著況穆的身后就響起了守墓人和男人的聲音。
“老趙,你怎么今天來了啊”
“我工作忙,明天就要去國外出差了,沒個小半年估計回不來,臨行前我想來看看我兒子。”
“去哪個國家啊”
“意大利。”
“那遠啊。”
兩個人寒暄的聲音越來越遠,況穆抬手扶住了旁邊的大樹。
樹干被雨淋的濕漉漉的,手感很不好,況穆卻扶了好一會,才緩緩的走下了臺階。
況穆當天晚上又在明城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了傅城。
在明城的這兩天,像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況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他明明在傅城的時候每天都在上課,學習,卻半分都不會覺得疲憊,以至于很多人都覺得他們的況老師是個從來都不會感覺到累的機器人。
可是當況穆回到明城的這兩天,他每天無所事事,除了給嚴敏慧上了一個墳,其他的幾乎沒做任何的事情。
但況穆卻覺得自己好累啊。
身體累,心里更累。
下午況穆回到傅城甚至連學校都沒有去,回到家就撲到了床上,連手腳都抬不起。
況穆剛一躺到床上,小星星就和小白就立刻跑了過來。